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夜晚,一样的车厢,一样的在外拿命博出条活路的汉子
长亭一闭眼便是那夜燃起的熊熊大火,耳畔边便是人被利器刺穿胸膛时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血腥味从她的家人皮肉之下流淌出来的鲜血浸湿了珏山山腰的雪与泥壤
长宁靠在长亭身上也在瑟瑟发抖,长亭胸口一热,是幼妹倚靠过来了
长亭猛地睁开眼,渐渐回过神来,青梢也在抖。胡玉娘不明所以反倒撑在内厢后头,隔了一会儿,反过身来悄声告诉长亭,“骡子车后头的车板可以动”
青梢头巾蒙脸,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泪水涟涟。抖得比长宁还厉害,连带着整个内厢都抖了起来。
长亭强迫自己沉着下来,一边点头一边将青梢往这处一拉,“别抖了静悄悄地待着”然后探过身隔着幔帐悄声告诉岳番,“骡子车后厢有车板可以拿下来,若情势逼急了,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从后厢躲出去,夜黑风高,我刚刚看到那头的树丛里有个小道,我们女人先从小道逃过去,等大局已定之后再回来”
两方对峙,妇孺是绝对的软肋与拖累
岳番语气仍旧吊儿郎当。却带了股狠意,“到时候再说。要只是胡子和流匪,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长亭赶紧点头,却陡然想起岳番看不见,连忙应道。“是”
外间马蹄逐渐迫近,再听马蹄向前向后响亮地踢踏了几声,随后就听见有男人趾高气昂地声音,“你们是做什么的”
岳老三声音恭谨,“官老爷受累,怎么这个天儿还到外城来巡呀我们能做什么南走北往的正经商贩子呗您且看看咱那一列的推车,上头全是货”未待那人开口,岳老三压低了声儿,极为谄媚,“这不是为了避税么”
是官家的人
长亭心头一抓紧
外头一阵静默,再出声时,那男人的声音和缓了许多,“行吧运货就运货,你孝敬上来的可不是孝敬到本总兵兜子里了,这两条黄鱼就当作你上缴的税钱了”
“是是是”
岳老三赶忙称是。
马蹄几经喧杂,又有盔甲碰撞的声音,有马嘶鸣。
长亭提着一口气儿,人没走,她不敢松。
胡玉娘要开口说话,长亭赶紧比了个“嘘”,支愣起耳朵来,却久久未闻马蹄踢踏向远之声,长亭将耳朵贴在车壁上,脸色瞬间变得卡白有马蹄声朝骡车这处过来
马蹄踏在雪里,在这万籁俱寂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踢踏、踢踏、踢踏
长亭屏住呼吸,闻外间有另一把男声,“这骡子车里头是什么”
岳番紧了紧马缰,没着急回话,眼神看向岳老三。
岳老三赶忙几个大跨步,赔笑道,“也是放的货前朝旧钧窑的瓷器摆件,豫州有官家定下来指名要的,那东西贵重得租架车陪着走。要是官爷喜欢,下回小的再搜罗了给官爷送过来”
长亭一早便将那套旧钧窑瓷收在木匣子里了,耳朵边听,边轻手轻脚地将那木匣子拿出来。
“车里头没人”
还是那把男声,原先的那总兵没再开口。
岳老三眉间一梗,手悄悄缩到身后,轻轻握住挂在腰间的斧头刀,朗声回道,“没人没人哦有人得专门瞅瓷器得抱着木匣子才稳当”
带家里侄女出来瞒一瞒,能哄一哄那起子庶民遇到官爷,四个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都是侄女
这不好解释
可真话更不能说出口
那两个士族小姑娘要死命瞒着,青梢的用处,更要死命瞒着
离骡子车极近那人“哦”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先是叩了叩车窗板,静默了半晌,使了蛮力气一把将车厢推动了,车厢出人意外的向右一歪斜,里头的人便跟着向右倒
青梢不由自主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嘤咛”,长亭反应极快,伸手紧紧捂住青梢的嘴巴
终究是晚了
“有女人”
外头叫嚷起来
“揭开幔帐本总兵当差这么多年,就没碰见过带着女人走货的”
许是因为兴奋,男人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长亭浑身一僵,这个声音她听过
就在初雪灭门的那天晚上
“大人,还要让兄弟们搜吗陆家的小娼妇们都被憋在马车里了,就剩两个丫头和那陆家大夫人没找着”
长亭手向下一搭,嗓子眼涌上了甜腥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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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小粉红已经到三十张了,阿渊欠更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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