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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细数了,菜汤约有三十余种,如酒醋白腰子,三鲜笋炒鹌鹑,土步辣羹用料也十分浪费,羊头签只取两翼,土步鱼只取两腮。更不要提内府酒樽宝器镶金嵌玉,奢华无度。

李起仍没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儿,“殿下放心,绝没有超过太子份例何况殿下方才回京,即便略有逾距陛下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吴君翊烦躁地丢下乌木镶银筷子。从前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在吃过生肉和菜根以后,再看这些他动不了几筷就要浪费的珍贵食材,他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

其实他本以为父皇会有所改观,毕竟如今内乱未平,外有东西鲜卑,故土尚未收复,可是如今宫殿还在扩建

他出神地想了一会,饭也不吃了。“研墨,孤要写一封奏折。”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昨晚的,今晚正常更新

第10章 第 10 章

“臣尝闻,小民艰食,或有携妻子赴井同死者;或有聚众强籴而相杀伤者或有逢县尉而持刃拒抗,致宪司传以为贼,而出兵掩补者。”

“人不率,则不从;身不先,则不信。陛下若能躬服至俭,风示四方,衣服醪膳,无溢旧规,请自乘舆始;锦彩珠玉,不得枉费,请自后宫始,然后天地响应。”

早朝之上,一封折子突然掀起了风云。

劝谏的折子每天都是一大叠送上去,再原封不动退回来。这次掀起风暴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起草的正是刚刚册立的太子殿下。

这封奏折写得言辞凿凿,情深义重,怎么看都不是出自养在深宫的小皇子之手。然而这位殿下刚刚回宫,既没有指定老师,也没有亲信官员,若说是代笔,也得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不久内宫中又传出消息,太子殿下用膳时觉得太过奢华,命内务府裁减自己的份例,省下的银钱可归于国库。

这一下把风波推到了最高点。百官内心都有些激动,这位太子年龄虽小,却与他兄长相似,颇有明君之相。

不管是作秀也好,收买名声也罢,有这份心,能让百姓受益,才是最重要的。

建宁帝虚虚地倚着龙椅,双目放空凝视远方,群臣的喧嚣仿佛都没有进入他的耳朵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君翊虽已正式册立太子,却因年龄尚小,没有出现在早朝,离皇帝最近的,正是百官之首,官居一品长达十余年的贾盛德,贾丞相。

贾盛德见建宁帝似有倦色,起身向前,终止了百官的争论,“陛下以为如何”他问得模糊,既可理解为对这封奏折的看法,也可以说,是在问对太子上书这一行为的看法。

建宁帝被他惊醒一样抬头,含糊道:“嗯,不错。”

贾盛德还没什么,他身后不少官员们脸上略有失望。本以为,太子此举会触动皇帝逆鳞的。没想到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明摆着是不想发作。

“那陛下以为该如何办”贾盛德不动声色地追问。

猜忌和地方不是一时片刻产生的,太子还小,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太子有心了,就按他说的办吧。朕与后宫、太子,每餐份例折半。”建宁帝不痛不痒地回答,“诸位大人觉得呢”

建宁帝的后宫,人不算多,从北边一路带回来的,位分最高的德妃,是建宁帝在王府的老人,圣宠不再,又无儿女,不过是因家世显赫被尊崇。她也一贯性格柔弱,从不主动表态。许昭仪是端仁太子生母,又与如今的太子殿下有几分恩情,母以子贵,倒还得皇帝尊重。往下几个美人才人,虽受宠,却地位卑微,至于新入宫的御女采女,就更不值一提了。如此说来,后宫之内,却没有敢于太子唱反调的人。

大臣们一开始都把重点放在了太子进谏上,却忽略了奏折的最后几句:请自后宫始,然后天地响应。

天地响应,第一步该是谁响应

贾盛德的眼皮也跳了跳,然后迅速地、稳重地回答:“臣等必会效仿陛下与殿下,简衣缩食,心牵百姓。”

建宁帝满意地笑了。“太子体察民情,有功,赏新得的字帖、画轴各二。”

高总管高声传旨,将太子的功德传颂宫城。

“如何”吴君翊指尖拂过书页,心思却已经乱了。

皇帝还没有给他指先生,他便自己从文渊阁取出书本翻阅,除了经书,大部分都是前朝的史书。越看,他越觉心惊肉跳。如今大齐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与史书上亡国之前的记载如出一辙。难道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皇兄从前忧愁的眉头,与父皇争论的场景依稀可见,吴君翊的心,一时仿佛浸在冰桶里。

李起满脸堆笑,“殿下说的,岂有不成的陛下一口就应了,还夸赞了您体察民情,等会赏赐的人就来了”

吴君翊自以为办成了一件大事,不由也有几分骄傲,当即丢了书,向空中一挥拳头,在殿内转了一圈。心头密布的阴云也瞬间消散了。

他的父皇与夏桀、商纣这些暴君,子婴、献帝这等懦夫终究是不一样的。他父皇性格温和文雅,也听得进劝谏,想必只是为小人所欺,一旦醒悟,便可击退外敌,平复叛乱。

果然如李起所说,高总管很快就到了。收下赏赐时,吴君翊也是欢喜的,还寒暄几句,给足了高总管体面,又特地把那画轴展开,夸赞了几句。

宫中书院的画工、侍奉,没有笔力不好的。吴君翊不由想起那个写字叫他看了头疼的家伙,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既然想到了,他便打听道:“高公公,原先在襄州照顾我那一家,沈家人,你有信么”

高总管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惦记着那户人家,不过既然太子想知道,又是件小事,他便脱口应下:“奴才这就派人去打听,一有信,就回报殿下。”

吴君翊点点头,又故作老成地说:“劳你费心。”

眼见事事顺心,他嘴角不由翘了翘,手指在柔软的丝绢上划过,连窗外的阳光都明媚了几分。

沈瑜给自己找到了个活旁边的书肆请人代为抄书,要求也不甚高,只要无错漏之处,干净整齐即可。这对于沈瑜来说乃是一石二鸟,那些书大多是经典,字体有可揣摩之处,他借机挣钱,也可兼为读书练字。

他知道,最近祖父仍在变着法打听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