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闭上眼睛来遮住粉尘,问道:“大夫人呢”
给我化妆的大娘笑着说:“大夫人一会儿就到,小姐放心,她会给你送行的。”
房屋内还有另一个人梳妆的声音,想来是公孙颖了。
我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但大娘也不知道在抹些什么,一直往我眼睛上弄,让我睁不开眼。
耳边传来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张嘴,我给你抹口脂。”
在大娘手下,我勉强地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瞄到眼前是一位穿着藏青色服装的丫鬟,面容有些眼熟,只是她手里拿的根本不是什么口脂,而是一块白布
我眼睛一瞪,大娘手正抹着的粉弄进了我眼里,一片灼目,让我第一时间闭起了眼。
下一秒下巴就被人用力掐住,嘴里随后给塞进了一团白布
我“呜呜”地叫出了声,扭动着身子使劲挣扎,大娘的手却牢牢地把我压在了椅子上,让我起不来。
紧接着,我的眼睛也被人绑了层布上去,手和腿也被人用绳子给绑着。
我奋力地挣扎着,却被她们给绑的结结实实,似是嫌我吵,我的嘴又被塞入了一团布,这下我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不知那粉是什么东西,我的眼仿佛被灼烧了一样,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一个劲的流泪。
她们脱下了我的衣服给我换上了嫁衣,公孙颖骄傲得意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媚烟,我说过,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用力摇了摇头,脚也使劲跺着地面,不一会儿,我的脸贴上了一双冰凉的手,公孙颖的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嘶嘶沙哑就像蛇在吐信。
“啧,你竟然哭了,你一定想不到吧,我竟然能够站起来。”
公孙颖掐着我的脸越发用力,我不由想到了太后,当初太后也是这么掐着我的脸,恨不得一把将我给掐死
“媚烟,乌鸦,怎么也变不了凤凰,就像你,注定是贱妾,永远也变不了嫡妻”
公孙颖在我的脸上重重地戳了几把,我的脸一阵刺痛,鼻尖依稀能闻到一缕血腥味,我的脸一定是被她划破了。
公孙颖的手从我脸上拿开,话语一转,冰冷道:“还不把她给绑在木板上”
我说不出一句话,手脚全都动不了,木然地任由她们摆弄。然后盖上盖头,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哭。
我怕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我只能哭,用最原始的方法,把眼里的异物给哭出去
不一会儿,公孙颖屋外传来了一阵声音,是大夫人的声音,我的脑袋忍不住动了动,下一秒,我的腰部就被抵上了一个东西。
我眼皮一跳,那是一把刀
丫鬟声音微冷:“不想死,待会就不要乱动。
这个声音好熟悉脑海里闪过刚才一瞥所看见这丫鬟的外貌,我心骤然跳慢了半拍,我记起来了这个丫鬟赫然就是在船上跑来跟我说,成沁被叶冉惩罚了的丫鬟
她是公孙颖的人
公孙颖为什么能够站起来,是谁帮助了她,她为什么不告诉给大夫人听,而是要瞒着大夫人。今天这场策划又是谁给公孙颖支的招
屋子的门被人推了开来,抵在我腹部的刀又往前捅了捅,只差一点,就能划破我的肌肤。
我丝毫不敢乱动,只低垂着头闷声不吭。
大夫人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给我化妆的大娘谄媚道:“夫人,都画好了。”
大夫人“嗯”了一声,脚步轻移,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一双手就摸在我的脑袋之上。
她覆在我耳边轻声道:“颖儿,莫要怪罪阿娘,一切都是为了公孙府。”
我和她只是隔了一层盖头的距离,那么的近,只要她一伸手揭开我的脸,就能发现我不是公孙颖
可是她终究没有揭开我的盖头看我一眼。
推开门的声音响起,大夫人离开了,从屋外又进来了一些人。
我被人抬了出去,透着重重的布,依稀能看见一层蒙蒙亮的光。
“起轿”一个奴仆高喝一声。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被人抬进了轿子里,但轿子丝毫未动。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走越远,什么十里红妆,什么风光大嫁,一切成空我自嘲一笑,果然,不是属于我的,终究是得不到的
忽然,轿子外传来了一阵声音,是大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清楚。
我努力昂起头,让自己更靠近声音一点。
“老神医,颖儿就交给你了,我怕她想不开,会在中途”
大夫人话语一顿,声音忧虑无比:“颖儿从小这孩子倔强,这件事我跟她沟通了好久,但她始终想不通。”
老神医沉稳的声音传来:“二小姐身子骨撕裂严重,若是勉强站起来。日后就会落得个驼背的毛病。大夫人,您是为了二小姐的身体,她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大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这一路上,还请老神医多多照看一下,我真是怕颖儿会想不开,咬舌去了。”
“大夫人,您就放心吧。”
一阵更加刺目的光线从我眼中传来,我立刻低下了头,老神医的声音在轿子内回荡
“大夫人,我现在就为二小姐扎针定住她的身体,她动不了,就不怕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了。”
我的头使劲摆了几下,希望老神医能能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针透过衣服扎了进来,不痛,但我却很恐惧,因为我的身体的确是动不了了。
我能感觉到针被抽了出来,但身体还是一点也动不了。
老神医下了轿子。又对大夫人道:“您看,二小姐现在已经动不了了。”
大夫人安心无比:“那就起轿吧。”
没有吆喝,没有敲锣,这顶轿子被默默地抬了起来,安静的诡异。
走了好一会儿,我发现我的身体能动了,不仅如此,就连眼睛上的刺痛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凉舒爽。
老神医的声音从轿子外传来,“大小姐,你动一下手,赶紧收拾一下换身衣服。”
我心脏重重一跳,老神医知道我的身份,他认出我来了
刚想说话,才蓦然回神我的嘴被堵住了,想要用手把嘴里的布给抽开,下一秒,我的手就覆在了盖头上,把盖头给揭了开来
怎么回事。我的手不是被绳子给绑的严严实实的吗,什么时候绳子断开了,我一点也察觉不出来
心砰砰乱跳,快的仿佛要蹦出了胸口
我将嘴里的布给抽了出来,又将遮在眼睛的布给解了,印入眼帘的是一顶小轿子,眼睛一扫,就看见了放在角落里的一团衣服。
那是一套嫁衣,还是红色的嫁衣
我眼皮一跳,支起身子要解开绑在脚上的绳子,对着外边问:“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夏侯冽派你来的,公孙颖能够站起来是你帮了她”
老神医的声音没有面对大夫人时的沉稳,而是一片悠闲。
“老朽就是一位游医,大小姐不必对我抱有戒心,五皇子跟我说过你很聪明,但就是要逼迫你,你才会动脑子。”
绑在脚上的绳子这时候也被解开了,我狠狠地握了握拳。这的确像是夏侯冽会说的话
老神医再一次提醒道:“大小姐,赶快去换衣服罢,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又是木板又是红色的嫁衣”我问道。
老神医没有回答我的话,只说:“你再不换嫁衣,就会耽误五皇子的计划,倒时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咬了咬牙,脱下了身上的粉色嫁衣,换上了角落里那套鲜红如血的嫁衣
老神医仿佛是能看见我的动作,我刚换好,他的声音又从轿子外传来:“把粉色的嫁衣套在外面,躺在木板上吧。”
我眼皮一跳,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现在一切事态都超出了我的掌控范围,我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老神医声音忽然有些急促:“快躺在木板上。”
我刚换好粉色盖头,听他这话赶紧躺在了木板上,不一会儿,轿子外就吹来了一阵狂风。
风真是猛烈啊吹得我轿子上的帘子都一阵翻飞起舞
耳边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声音,我眉头一挑,这是已经走到了闹市区吗
等风不再吹了,闹市区也过了,周围再次恢复一片平静。
老神医优哉游哉的声音响起:“行了,通过了,把粉色的嫁衣给脱了,全都换上红色的。”
我心一凛,眉头紧紧皱着,通过了到底是通过了什么
是通过了闹市区,还是通过了一些人耳目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我低声问道。
老神医赞叹了声:“五皇子说的真对,越是危险的情况下,你就越聪明,大小姐,你的直觉真准。”
真的有人在跟踪我
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出现了一丝光亮,我渐渐理出了一点头绪。
我脱下外面套着的粉色嫁衣,把盖头也重新换上了红色的,发问:“他们是想要确认我是公孙颖,还是公孙萱”
老神医笑了笑:“你觉得你是公孙颖,还是公孙萱大小姐,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问我。”
之前的粉色嫁衣,躺着的木板我现在的身份是公孙颖
公孙颖成婚之日不能站起来,大夫人才会要我装成她的样子替她代嫁,因为一个不能站起来的新娘会丢了公孙府的面子。
连我也被公孙颖给骗了去,要不是早上被人掉包了,我都不知道公孙颖竟然能站起来了
“我想不明白,公孙颖既然能站起来,为什么她不说出来,还要装成是我踏入花轿中,把我装成她。明明她只要说出来,就能风风光光明媒正娶的大嫁”
虽然公孙颖现在也是风光大嫁,但她没有告诉公孙府,公孙府知情的人都以为,坐在那顶轿子里的人是我
老神医答非所问:“大小姐,你以为公孙府真的能瞒过所有人吗”
我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老神医的声音悠悠传来:“封院,就诊,清院公孙府自以为把公孙颖的身体状况瞒得很好,对外说她已经康复了。”
“但公孙府里安插了许多世家的耳目,尤其是公孙颖的院子,就算是封了院子,那些人总有办法透露点消息出去。”
“我敢肯定,公孙府前脚得知公孙颖大婚之日无法站起来,各大世家后脚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的喉咙忽然变得一片干涩:“你的意思是,所有世家都知道公孙颖大婚之日不能站起来,他们全都知道公孙府想要移花接木,让我来替无法站起的公孙颖代嫁”
“大小姐,你果然很聪明。”老神医毫不吝啬的赞美。
呵呵我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聪明不,我一点都不聪明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变成公孙颖
老神医似是明白我心中的想法,道:“因为叶冉。”
我身子一颤,是了我怎么忘了叶冉,出嫁前一天坊间忽然传出的流言,汹涌猛烈的席卷了整个京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叶冉对我感兴趣
脑海里灵光一闪,我失声道:“如果我替公孙颖代嫁,我在路上是不是会有危险”
老神医轻笑了一声:“我这下终于相信五皇子的话了,大小姐。你真的很聪明。”
他悠悠道:“叶冉是何等身份,来到大越国第一日就敢血洗三门侯府,皇上奈何不了他,反把他奉为座上宾,赐他王爷府,一切吃穿用度按皇家的来。”
“大越许多人都想找叶冉帮忙,但却终其一生找不到门路,坊间流言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手用力拧着绣帕,仿佛要将绣帕给撕碎
老神医的声音就像一缕风,无孔不入地钻入我的耳朵。
“只要你没有被抬入皇子府,身份上来说就不是五皇子的妾侍,对于那些人就是希望。只要把你给掳去送给叶冉,叶冉没准一高兴,就会答应他们的条件。”
“他们疯了,我可是怀有身孕的”我忍不住呵斥道,双手抚摸着肚子,虽然是假怀孕,但没有人知道。外人来看我确确实实是在怀孕。
“不就是一个孩子。”老神医语气不屑,“叶冉知道你有身孕了都不嫌弃你,他们更加不会在意这个孩子。”
明明是大白天,我的身体却陡然泛起了一抹寒冷,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啊
骨子里又升起了一股噬血的痒,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食着我的骨头
“这不过是一个流言”我喃喃道,但就是这一丝流言,都值得让他们像是猫儿闻到了鱼腥味那样,蜂拥而上
那些人全都知道公孙颖站不起来,全都知道公孙府玩的把戏,他们冷漠的看着,不透露一丝风声,流言出现,他们就等着我出嫁之日把我给掳走
“所以,他们全都认为那顶轿子坐着的人是我吗”我回过神来,问道。
老神医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顶身后跟随着十里红妆。风光耀眼的轿子,已经被人给掳走了。”
我身子轻颤,心里闪过一抹庆幸,庆幸自己跟公孙颖换了过来我无法想象,如果我真被他们掳去给叶冉王爷,我面对的会是什么
脑海闪过叶冉那双似是看见猎物后兴奋的目光,我就忍不住再次打了一个激灵。
不,我不要落入到这个变态手里
“大小姐,你该感谢五皇子的,如果不是五皇子连夜找上我,让我跑去给公孙颖施针,屏蔽掉了她身上的痛感,她感觉不到痛,自然就能站起来了。”
“她站了起来,才能代替你坐上那顶轿子啊。”老神医意味深长道。
兜兜转转,最后我还是顶着公孙颖的身份进入了五皇子府。
公孙颖则顶替了我,坐上了那顶本该属于她的轿子,享受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也承受着属于我的危险。
“大小姐,你该下轿子了,快些躺好罢。”老神医催促道。
我赶紧将脱下来的粉色嫁衣给藏在了一处角落,然后躺在了木板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轿子就停了下来。
从轿子上进来了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我抬下了轿子。
晃晃荡荡间,我盯着我红色盖头怔怔出神。
那些人打的算盘真好,如果我真替公孙颖代嫁,他们把我给掳走了,然后在找个人通报给夏侯冽听,真正的嫡妻已经被抬进了府中,被掳走的只是一个冒牌货。
夏侯冽的婚礼照样能够完成,因为真正的嫡妻没丢,只不过这嫡妻是躺在木板上,成婚之时会有些寒掺罢了
我垂了垂眸,手用力攥紧,这一刻,我是公孙颖。是夏侯冽的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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