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蹄声彻底消失在东南方,戚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手扯松了脖领,露出了里边早已愈合的伤疤。
那道伤疤虽然已经不再疼痛,但每次看到它,都会让戚福想起曾经的那场惨烈战斗。
缓缓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掺着马粪的积雪,感受着那冰冷刺骨的触感。
将积雪放在掌心,慢慢地碾磨着,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回忆都揉进这团雪泥之中。
随着动作,手中的积雪渐渐变得肮脏不堪,与他心中的黑暗如出一辙。
三丈外,歪斜的拴马桩上,新鲜的血迹正沿着木纹缓缓往下渗透,在泥地上洇出了一个暗红色的问号。
这个问号在问戚福,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戚福自己,也同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暮色渐浓,残阳如血,将最后的余晖揉碎在雪地上。
戚福的棉袍上还沾着半凝的栗米汤,那是他昨夜分羹时不小心溅上去的。
望着两碗栗米在枯草堆上蒸腾着热气,那诱人的香气让他的口水不由自主地重重咽下。
终究还是没有伸手去拿那两碗栗米,昨夜分羹时,他亲自舀的汤底,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了他那张被北风割裂的脸。
一阵积雪踩踏的咯吱脆响传来,惊得戚福的瞳孔骤缩。
右手本能地按在了袖中的短刃上,手指紧紧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随着积雪下传来的细碎响动越来越近,戚福的心跳也愈发急促。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饿狼踩着枯枝,正一步步地逼近他们。
目光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敢有丝毫松懈。
十一个守卫也同时矮身藏进了破洞的阴影里,手中的刀锋在斜阳的映照下,在阴暗的空间里流转着寒光,宛如蛰伏的银鳞蛇群,只待敌人露出破绽,便会猛然发动致命一击。
清脆的“嘎吱”声响起,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
那是鞋子碾碎冰晶的声音,每一步都像踩在戚福的心上,内心愈发紧张起来。
守卫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外面,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虽然只有一个人在靠近,但那若隐若现的身影却让人倍感压力。
戚福的鞋底早已被昨夜的雪水浸湿,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渗出,在枯草上凝结成冰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声音越来越近,戚福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终于,当绒衣拂开那层冻雾时,他才如释重负地松开了紧咬的后槽牙。
来者正是周依曼,她如同踏着风雪而来的仙子,轻盈地走进了这破旧的马场。
“收刃。”
戚福的声音低沉有力,在空旷的马场中回荡。随着命令,守卫们纷纷收起武器,动作整齐划一。
戚福屈膝撑地准备起身时,却听到了一阵铁甲刮擦地面的刺耳声。
声音异常尖锐,让人不禁皱眉。
缓缓站起身来,腰背绷得比拉满的弓弦还要紧,稍有不慎就会断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