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侯爷今日话说的重了,娘听着都揪心!你这般聪慧,何苦日日闷头读书?侯爷年轻时也爱结交豪杰,如今不也挣下这偌大家业?”
祁怨刚穿来,就听到一道女子的声音,说话温温柔柔的,只是这字里行间,都是在离间原主与其父亲的关系。
“可先生总说我文章浮躁……”还没有接收原主的记忆,祁怨瞥了一眼桌上的文章,一看就是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出来的东西,华而不实,于是试探道。
“那是迂腐夫子不懂变通!都是夫子的不好,这是娘铺子的对牌,我儿拿着去支点银钱,听说城南开了 个酒楼,你且去散散心,若是你爹问起,娘替你遮掩!”
祁怨的眼睛瞬间亮了亮,表演了一番什么叫见钱眼开。
“这对牌钥匙都是通用的吗?”
“通用的,通用的,你方便去哪家就去哪家!”继母柳如烟可是准备的万无一失,当即大手一挥表示道。
“那就多谢母亲了,父亲那里……”既然这继母想让自己败家,自己怎么能不满足继母的心愿呢?当即,祁怨站起身,接过对牌钥匙就要往外走,临到门口,又突然回头道。
“有娘在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快出去快活快活!”柳如烟脸上的笑越发灿烂,若不是腿长在祁怨的身上,怕是都要亲自帮着祁怨走出府门了。
眼见祁怨已经一只脚迈出门槛了,柳如烟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道:“你还小,切莫乱来,不然伤了身子,若是你爹知道,娘也帮不了你!”
闻言祁怨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应道:“知道了母亲。”
祁怨出府后,在小厮的耳边耳语几句后,直奔京城最奢华的赌坊。
迈进那烟雾缭绕、人声鼎沸之处,吊儿郎当找了个位置,随后将对牌钥匙重重拍在赌桌,发出沉闷声响,引得周遭赌客纷纷侧目。
“我说小公子,您家的对牌钥匙,在咱们聚满楼可没有用……”
“大少爷,人来了,来了!”话音刚落,元宝拉着一溜烟的掌柜的,出现在赌坊中,一排站好,足足有十几个。
别说旁人了,就是祁怨也跟着咋舌,只不过,旁人是在感叹祁怨的财大气粗,祁怨则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元宝,给元宝点了个赞,就这办事速度,跟了原主那个蠢货简直是白瞎了。
“给我换筹码,要最大面额的!”祁怨嗓音洪亮,不管旁人的视线,指着一家掌柜的道。
几个掌柜的早就得了吩咐,还真以为这是侯夫人允许的,一个个将能掏出来的流动资金全都报了上去,倒是不用给现钱,打个欠条即可。
荷官朝不远处看了一眼,得到示意后忙不迭照做,不一会儿,小山般的筹码便堆在祁怨面前。
没有技巧,纯丢钱,每一次祁怨下注都迅猛果决,全然不顾赔率高低,一注接着一注,动作不停。
周围人瞧着他这般疯狂,有的咋舌,有的起哄,更有人被他气势感染,也跟着加大赌注。
可运气并未站在祁怨这边,短短半个时辰,面前筹码便输得七七八八。
但祁怨脸色未变,直到面前的筹码只剩下一个,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小公子,这是没……”一直跟着祁怨对赌的人见状还想激将几句,却没想祁怨根本没给他机会,元宝已经带着另十位掌柜的出现在赌坊。
“大少爷,人来了,人来了!”
一样的对话,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对牌钥匙,以及一样的欠条,祁怨的面前又摆起了小山。
“你刚刚说什么?”筹码已经摆放好,祁怨这才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子,漫不经心问道。
男子又不是真的蠢,会得罪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当即陪笑道:“小公子,您杯里是不是没茶了?”
祁怨瞥了一眼,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后,用动作表示,杯里有茶,你少多话。
男子悻悻的闭上嘴,低头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于是,看热闹的人就发现,那个有钱的小公子输钱输的更快了。
这次,三刻钟刚过,祁怨面前的筹码已经寥寥无几,男子眼中的幸灾乐祸愈发明显,“小公子,这回总归是没……”
“大少爷,人来了,人来了!”这次许是路途有些远,元宝明显呼哧带喘,身后的掌柜们也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刚刚的男子:……死嘴,就不能晚一点开口!死脑子,快想,可不能把人得罪了!
几个掌柜的排起队,一个接一个的写下欠条,随着印落下,祁怨的面前再次堆起小山。
祁怨抬手拿起茶杯,也没看对面男子一眼,茶盏落于唇间,男人臊的脸红,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祁怨突然开口。
“啧,也不知你到底是这赌坊的人,还是对手派来的。”
此言一出,男子被惊的一身冷汗,是了,祁怨输的越多,他应该越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就是见不得这小子输的这么一脸理所应当呢?刚刚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突然背后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男子的后背上,男子下意识回头一看,心中暗自叫苦,完了,刚刚那些钱算是白赚了,没准儿还要被罚。
祁怨可不管这些,指了指荷官,示意对方发牌。
两刻钟后,筹码消失不见,这次男子终于学会了闭嘴,也不用几人多等,没一会儿,元宝带着人再次匆匆走进赌坊。
整整一个下午,祁怨都待在这里,不停的数钱,直到元宝凑在祁怨耳边说了些什么,祁怨这才坐起身,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对面的男子。
男子:啊,不是?这是要反击了?我是不是要做好准备啊?
祁怨的神情变化落入赌坊中每个人的眼里,一个个如临大敌,生怕祁怨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存在,别说,之前还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
直到,祁怨将最后一个筹码丢出去,也没有出现什么反杀的局面,众人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反杀啊?你这么冷静的在这儿坐了一下午,没有反杀吗?不是应该十倍百倍的赢回去吗?怎么就……
“大少爷,咱现在去哪儿啊?”
“侯夫人不是说新开了一家酒楼吗?正好饿了……”
“诶!”
看着主仆二人就这么离开,赌场都安静的不少,不然也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声。
赌坊老板在楼上包间瞧见这场景,总觉得有后招在等着自己,但是看了看人傻钱多的背影,再次不确定起来。
酒楼的生意倒是不错,可惜花钱的地方不多,吃着不太可口的饭菜,再听着隔壁传来旖旎的声音,祁怨没有多留。
回到侯府,祁怨便倒头大睡。半个时辰后,管家神色慌张地跑来,告知祁愿侯爷即将回府,柳如烟已经在侯爷面前添油加醋,参了他一本。
祁怨嘴角一勾,不紧不慢地起身。
侯爷甫一踏入侯府,满腔的怒火便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抑制,当即命人火急火燎地将祁怨传唤至大厅。
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厉声质问道:“你可知道自己近日都干了些什么荒唐至极的事?肆意挥霍侯府财产,全然不顾体统,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祁怨却不慌不忙,神色淡定自若,信步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大大咧咧地坐下。
心里想着:站着回话多累人呐,等会儿有的是人要站着,我才不凑这个热闹。
而后,他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侯府的财产?这可不对吧,儿子又不傻,侯府的财产日后迟早都是儿子我的,我又怎么会胡乱挥霍呢?”
这话一出口,侯爷瞬间一怔,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也不禁顿住。
仔细想想,虽然这小子说得直白又刺耳,可话糙理不糙,从继承的角度来说,侯府未来确实是要交到这混小子手上。
这么一想,侯爷原本怒视着祁怨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柳如烟。
柳如烟还沉浸在对祁怨的指责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侯爷目光的变化,仍自顾自地说着:“侯爷,您看着妾身做什么?妾身也是听铺子上的掌柜说的,那场面,简直是……”她一边说着,一边添油加醋地描述着祁怨在外挥霍的情景,一心只想把所有过错都推到祁怨身上。
听到祁怨在赌坊中一掷千金,侯爷的怒火“噌”地一下又蹿高了数丈,刚刚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苗,此刻以更猛烈的态势熊熊燃烧。
身为侯府嫡子,未来铁定是要承袭世子之位的,却这般沉迷赌坊,这侯府的未来还能指望什么?想到这儿,侯爷怒不可遏,那只青筋暴起的大手,重重地朝着桌面挥去,眼看就要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祁怨突然开口道:“父亲可知儿子去的是哪家?”
侯爷那正要拍落的手瞬间僵在半空,满是疑惑与愤怒的目光紧紧锁住祁怨。
柳如烟看着这火又要被打岔,心里那叫一个气,暗自腹诽侯爷终究还是偏袒这个儿子,刚要张嘴反驳,祁怨则是快步走到侯爷的面前,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岸上写下一个‘二’字。
柳如烟想要看,但碍于身高,并没看到祁怨写的是什么。
只能眼睁睁瞧着侯爷的脸色从盛怒转为和颜悦色,满脸赞扬地看着祁怨,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做得好”,柳如烟满心疑惑与不甘。
她刚想出声询问,可还没等她开口,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几十个掌柜模样的人蜂拥而入,鱼贯站满了大厅。
柳如烟的目光扫过众人,心猛地一沉,这些竟全是柳家铺子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