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谈话不欢而散,但他们也没有翻脸到鱼死网破。
两人都明白,他们之间仍有无形的依赖,既是矛盾又是羁绊。
所以现在英普瑞斯擅自搞出这一级戒备,他也得把这口闷亏吃下。
殡葬组得以在体制边缘生存,无论他们做什么骇人听闻的动作,只要不真正触碰到国家逆鳞,都必须由自己来“背书”。
“可政治从来不简单。”他喃喃自语,忧心不止。外面还有别的力量在制衡他,像是军方、国外势力、某些顶层大佬。他纵然有心回护殡葬组,也做不到一言堂。更何况殡葬组里的人并不都是玛拉基,未必人人受他牵制。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经过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踏进那间办公室——殡葬组里层最深处、标着“组长室”的房门。
侧边的电脑桌前坐着一个戴面具的女子,无面女人——殡葬组中一位沉默寡言、行踪神秘的核心成员。她听到脚步声,轻抬眸子,从面具缝隙里露出的瞳孔闪过一抹冷色,并未多言。
他与她对视片刻,也只是微微颔首,便继续往里走。无面女人没有任何阻拦的举动,更没有发问。或许她早已预感到他此刻的来意。
穿过这片不大的办公区,深处是一扇略旧的木门,门把上还嵌着暗色的金属雕花。门上没有名字牌,也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所有老成员都知道,这里是玛拉基的私人办公室。自从玛拉基“远赴”东南亚后,就再没人踏足这间房间。
他站在门前,心中生出几分迟疑。回想过去,也曾与玛拉基在此处讨论过许多机密事件,甚至争执到拍案而起,可那时并未料想,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心情回到这里。
门锁意外地很轻,一推便开。他迈进房内,昏黄的台灯孤零零地立在书桌角落,里面还透着淡淡的灰尘气味,好似一段岁月被封存于此。
屋里的陈设极为简单:靠墙是一列书柜,里面摆着一摞摞卷宗和手记;正中是一张沉稳的木制办公桌。桌面上几份旧式文件还保持着原先的堆放形态,最醒目的是那块墨绿色玉牌,上面隐约能看见盘旋的符号花纹,似乎在微微泛着朦胧光晕。
那正是玛拉基留下的“极限感触载体”。
他迟疑地走近,伸手在桌边抚过,指尖能感觉到灰尘带来的黏滞感。玛拉基曾通过特别渠道给他发信息,嘱咐道:“若我很久没回来,你就去我办公桌上找那东西。但你要记住,它不是普通的记录设备,而是一段用‘气’和生命力量创造的感知印记。只要触碰,便能读到我的所见所闻,可若你抱着犹疑之念或畏惧之情,极可能被其反噬。”
之前他不敢轻易尝试,也担心以自己半吊子的心态,会真在那极限感触中丧命。直到今夜,他才终于走到这里。
此刻,那玉牌安静地摆在桌面的中心,恍若看守人离开后的一盏灯,等待来者自行取用。它的纹理深邃,墨绿里似乎还闪烁着微不可察的光,宛如呼吸一般暗暗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掌心轻轻覆盖在玉牌之上。那瞬间,他只觉指尖仿佛浸进冰水,浑身神经都为之一颤。可他并没有缩手,而是咬紧牙关,默默告诉自己:“不能退。现在的情势十分不明,大约能够从他这里获得一些什么提示”
一股电流般的寒意瞬间灌进大脑,视野里白光与黑暗交替,像被卷入某个湍急的旋涡。
大量画面与情绪疯狂涌来,夹杂着玛拉基当时的惊惧、冲动、无畏……乃至对神明力量的本能战栗。
他看到了阴暗的船舱、刻着诡异符文的甲板,看到了结界中心那无法形容的白光,以及在这白光之前,玛拉基依旧没有退缩的身影。
那一刻,他好像化身成玛拉基本人,亲身体会到面对“神明般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感觉:无边的威压,高于世间一切常识的碾压,任何人类引以为傲的手段都瞬间失效,只能毫无抵抗的等待着死亡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