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浪猜到个大概,摆出诚恳谈话的姿态,示意两兄弟到餐厅那边坐下,垂眸思索了一番,避重就轻地讲了一个手下办事不利,弄错了人的拙劣故事。
甄浪有自己的打算,他猜出妹妹流连夜店的目的后,只字未提甄蕊,为了维护两兄弟的自尊心,也不打算将甄蕊的身份和事情的内情和盘托出。只轻描淡写说是属下弄错了人。
他虽然这么说,兄弟俩却心里清楚,那些打手形貌的人称呼他们时,一口一个“粉雪陪酒的少爷”,陆可煜也见过那张模糊的照片,确信根本不是弄错。
整件乌龙事件的核心问题,被甄浪含糊带过,那语气虽然诚恳歉然,内容却语焉不详,听起来依然像是阔少爷打完人后的借口。
陆可燃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皱眉道:“你们昨天一群人到粉雪找我,我刚好跟客人出去了,你们就跑到我家绑走我哥”
男孩说到这儿,气得哽了一下,愤愤道:“别绕圈子了你到底是谁我哪里惹到你了说清楚,我以后绕着你走”
陆可燃想起深夜回家,看到那一桌子凉透的饭菜和空荡荡的屋子时,心中汹涌弥漫的绝望和揪心,猛地上前,恨不得再次暴打这个一身闲适气度的公子哥。
陆可煜错身一步,用肩膀抵住又要发狂的小兽,在制住了陆可燃后,才转头望向甄浪,眼瞳像冰封的湖水,清冷寂静,不带一丝情绪,语调也一样平静淡然:“你,以后还会再找我们麻烦么”
虽然甄浪只字未提甄蕊,但陆可煜已经从那个黄头发的嘴里,获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知为何这个蓝头发的公子哥没再提起甄蕊的事,他也不想弄清这些纨绔奇诡变幻的想法。
大概是他们发现属下把哥哥当成弟弟抓来,而兄弟俩都被修理了一顿,也应该出了气,就不想追究了吧,而且
陆可煜想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两次冲着自己傻乐的样子,以及昨晚那个轻羽点水的吻,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寒意。
甄浪听到少年说“以后”,心脏蓦地一痛,深深望着少年黑琉璃一样的眼瞳,一字一字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
我甄浪,今后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听了这话,少年眼睫颤了颤,容色淡淡的,眼睑垂下,没再看甄浪,清清冷冷说了一句:“希望你,别出现在我们兄弟面前”
甄浪:“”
甄浪垂眸,眼神空落落盯着餐桌一角,沉默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甄浪外表强撑着一贯的平静淡然,看不出什么剧烈情绪,但站在不远处的顾润宁仿佛都听到了好友心碎的声音,又想起甄浪如珠似宝地守望那人的样子,心里跟着狠狠抽痛了一下。
听到甄浪的保证,陆可煜没再多说什么,拉住弟弟的手臂,转身向着大门走去。
他不想再跟这些纨绔阔少过多纠缠,也不想弄明白他们变换的言行里,隐含的意义。
甄浪正在暗自伤心,见两兄弟要走,赶紧叫住了人,行云流水写了两张支票,亲自递到两人面前,并礼貌地再次致歉,诚恳说明这些钱是误伤两人的医药费和一点歉意。
他斟酌着措辞,已经尽力不伤害到兄弟俩的自尊心,但这张支票一递出去,陆可燃还是像被踩到了痛脚的豹猫一样,炸开了一身逆毛:
陆可燃哼笑了一身:“有钱了不起”然后,咬着牙将那张支票撕碎,往天上一撒,给他来了一个“漫天飞羽”。
陆可煜倒是一脸清冷,拉着陆可燃继续向门口走,路过门厅时,轻轻将支票放在门旁的柜子上,全程没有多看甄浪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打就打了,只要你不出现,就够了。
陆家两兄弟一个傲然一个淡漠,一个炙烈一个清冷,却是一样的有骨气。
甄浪站在原地,默然望着那道颀长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门前,像尊雕像一样,半晌凝立不动。
果然,事情就如他昨晚料想的一样,他的“钢琴小王子”对他深恶痛绝,厌恶之极。
甄浪和顾润宁坐在一窗晨光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小阿姨精心烹煮的早餐,脑中不断回放着两兄弟临走时,决绝又隐忍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沉默不语。
这如丧考妣的沉闷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顾润宁抬眼望了望甄浪,温声安慰:“这种开始,也不是特别糟糕,至少比较难忘”
甄浪机械地喝着粥品,味同嚼蜡,听到好友这句,手上动作顿了顿,扯动唇角,回应顾润宁惨然一笑。
是啊,肯定是永生难忘了。
试问世间能有几个人,会大半夜把你抓回来,关在小黑屋里毒打一顿呢
甄浪不笑还好,他这一笑,连顾润宁都跟着揪心,低下头,继续维持着甄宅里的低气压。
半晌,甄浪想到一件事:“你脸怎么回事不是说会小心吗”
顾润宁讪讪笑道:“我大意了。”
甄宅位于城郊芳熙湖畔的富人区,两个少年在清晨的薄雾里缓慢走着,呼吸间都是城郊沁凉的空气,彼此很有默契地保持着缄默。
不知过了多久,急性子的陆可燃终于按捺不住,那句“我哥睡了你哥”的混账话,像句魔咒,一直萦绕在脑际,挥之不去。
他哥刚刚经历了一堆糟心事,身心都受了重创,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就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虽然那个俊雅男子跟他承诺过他哥没事,但那个黄毛大言不惭的样子,又不像是毫无依据。
毕竟,就算是戏谑讥讽,谁会动不动就拿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信口胡说呢
他哥刚被一个纨绔欺凌,陆可燃真担心那个蓝头发的也有那种倾向,害他哥吃亏。那样,他哥怎么受得了
陆可燃眼神游移着,斟酌着措辞,吃吃问:“那个哥你你没吃什么亏吧”
被弟弟突兀一问,陆可煜脑中快速闪回那人温热的薄唇压上自己时的触感,那是他的初吻,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初吻就那样没了。
陆可煜全身一僵,又抿紧了唇,强撑起一片安然,低声说:“没有只是被打了几下而已。”
“哦,”兄弟连心,更何况他们是双子,陆可煜一瞬间的怔忪和动摇,怎么能逃过陆可燃的眼睛,男孩望着他哥,质疑道:“真的”
陆可煜垂着眼睫,眸中一片清冷,淡淡回应:“嗯”
陆可燃总觉得那个蓝头发的跟他哥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他了解他哥的性子,他哥不说,他什么也问不出来。
两厢沉默了半晌,陆可煜又反问他:“你呢,吃亏了么”他看到男孩身上穿着别人的衣服,也觉得弟弟跟那个银头发的有些什么。
男孩回想起早上自己赤身露体,依偎在那人怀里的画面,脸腾地红了,眼神闪烁着地道:“我吃,吃什么亏谁敢欺负我,我干翻他”
“那个蓝头发的脸,就是我揍的。还有还有那个银头发的我早上也把他揍了一顿”
陆可煜眉宇微蹙,沉默不语,弟弟有个毛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