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等待中,陆勉的世界渐渐缩小成了一间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以及心中那份不灭的爱火。
他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诉说着对既定结局的顽强抵抗,以及对爱人无尽的思念。
窗外四季更迭,但陆勉的时间却彻底静止下来。他会在偶尔清醒的时候艰难地转动眼球,望向那束努力穿透窗帘缝隙的阳光,那是他心中唯一的温暖。
他会想起与爱人共度的每一个瞬间,无论是晨曦初照的温柔,还是黄昏落日的壮美。那些记忆如同珍贵的宝藏,支撑着他一直在那无边的黑暗中前行。
然而,生命的烛火终有燃尽之时,他好像……真的快等不到了……
“禾儿,扶我起来,带我去……看看你爸,好吗?”
“可是,您现在的身体……医生说了,您不能随便移动。”
陆勉闻言无力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我这辈子啊,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见了你爸。我和他,相依为命好多年,现在我要走了,怎么能……不去看他呢?”
江书禾泪如雨下,却也不再坚持,她知道,对于眼前之人而言,与自己的爱人相见,或许比什么都重要。
重症监护室内,江云礼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生命之火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陆勉无力地靠坐在轮椅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着爱人苍老的容颜,眼中满是柔情与不舍。
“你说你啊,怎么睡这么久还不醒啊,我……我快等不到你了……
你说说,我这一走,你该怎么办啊?你一个人,到底该怎么办啊?……
要不,我们一起走吧?好不好?我带你一起走,你……你不要怪我,我就是……就是舍不得,丢下你,或者你先走,我……我马上来找你,你说好不好?”
此时的陆勉整个人的思绪都是混乱的,他心里就一个念头,他不想把他的江先生一个人丢在这里,所以,他要带他走……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替爱人拔管的时候,却又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人还在波动的心率,以及那双即便陷入沉睡也在微微颤动的眼皮,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年长者对生命的执着与留恋。
见此状况,陆勉手中的动作猛然一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与挣扎。
“不,不可以,我不可以这么自私的,对,我疯了,我肯定是疯了,我……我怎么能让你去死呢?不,不可以,我不可以带你走的……
可是,我真的好怕,好怕我一走,你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到时候你没人要了,该怎么办啊?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
陆勉的声音不停地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他早已支离破碎的心。
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却依旧坚持着不让它们落下,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却发现自己已无力回天。
这份爱实在太过沉重,也太过深刻,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
他不愿失去他的爱人,亦不愿让他的爱人失去他……
只是,作为普通人的他到最后还是只能失去……
为了不让陆勉带着遗憾离世,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地奋斗着,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在陆勉弥留之际让江云礼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
只是,对于江云礼本人来说,他好不容易从沉睡中苏醒,却又要立马面对与爱人的诀别,这无疑是一场更为残酷的折磨。
那是一个被阴霾笼罩的午后,陆勉终于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逐渐涣散,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渐熄灭。
他这一生,确实过得很幸福,也没有遗憾,只是,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能再看一眼他的江先生啊……
“小……勉……”
就在陆勉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一道极尽虚弱的声音在耳畔突然响起,尽管那声音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但他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隐藏其间的深沉爱意。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去,只见自己年长的爱人此时正无力地蜷缩在轮椅上,似乎下一秒就又会睡过去,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是挂满了晶莹的泪痕,整个人看起来破碎到了极致。
他自然心疼爱人这般模样,只是,他再也不能将他拥入怀中了……
“真好,我……等到你了……”
“小勉,带我……走,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