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寻根(1 / 2)

第284章 寻根

虽然嘴上说的成竹在胸,然而石三心里也实在没有多少底气。对于自家弟子,他倒是有十足的把握,知道他们多数意念坚定,不会轻易被人说动了,这份信心来自于一次次的生死考验,比如被白崇一囚禁二十年之久不见天日却仍能保持初心的千余名弟子。再比如他们一次次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只为护住新党希望火苗。在石三眼中,这些弟子是极浪漫的,因为自加入新党之日起,便怀揣着有别于富贵名利的想梦。在梦里,他们能够平视所有人,只有相互敬爱,没有欺辱杀戮。然而,他们又极其现实,清楚地知道追梦的过程中需要有人牺牲,更需要有人甘愿去做后继者的垫脚石。因此,他们义无反顾、一往无前,用烧得滚烫的热血浇灌这方土地。在这炽热的浇灌下,一棵棵幼苗破土而出,以微不足道的方式,慢慢舒展。试问,这样的弟子,怎么会被白崇一三言两语、几口迷魂汤轻易蛊惑呢?他心里之所以没底,是出于对黎民百姓的距离感。对于他们想要什么以及能够为这样的诉求付出什么,他还不能完全吃得准。比如,他们想要土地,想要自谋生计的能力,至于这个欲望有多么强烈,能不能为了它而奋不顾身,他心里是没底的。若他们只是像沙子那样随风浮动,那新党将无处扎根,最终结局只能是被白崇一等人掀起的风浪吹散。石三虽没有真凭实据,但冥冥中还是有股信念在的,他相信世有正道,恒且弥坚。

他只在北境住了一夜,翌日清晨便早早地叫上清风,和着初阳不告而别了。清风因为没有睡醒而颇有些怨言,嘴里不住地嘟囔道:“你好歹也是一派之主,何至如此清苦?从未见你睡到日上三竿,也从未见你铺陈美酒珍馐款待我们,却一味向前赶路,连这些虫儿都未苏醒。”

石三不答,自顾自地向前行进,将清风远远落在后面。

清风心急,紧跑几步追上前,问道:“师叔,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石三道:“云州,观云寨!随机挑几个镇子,各处住上几日。”

清风不解地问道:“我们已陷入这等境地了,怎么还有闲情逸致野游?难道师叔是要寻藏身之地吗?这么快便放弃抵抗了?”

石三道“我若要藏身,何须费这等功夫?无忧岛、化龙涧,包括你师父的玄镜,哪一个容不下这孑然一身呢?”

清风道:“那我们去观云寨做什么?”

石三道:“去同那里的百姓说说话。”

清风仍是不解,却也不想再问下去,口中自言自语道:“说说话?说什么话?难道说说话就能解了危局吗?”口中嘟囔着,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敢耽搁,跟在石三身后亦步亦趋。

雨浓出走十数天后返回到向阳城白元宗门,向白崇一复命。听着雨浓的条条陈述,白崇一心中自是十分欢喜,道:“或许我们早该如此,也不至于给石三留下喘息之机。”见雨浓垂手而立,不再说话,主动问道:“那些三面兽安顿在哪里了?”

雨浓道:“昔日古灵在时,与他修了几幢高屋,暂时安顿其中了。”

白崇一又问道:“可审过了吗?”

雨浓道:“审过了。不过他们早就赋闲,一直藏身于拉瓦深沟巢穴之中,是偶尔出来觅食时才被我们发现,对于新党的布防等一概不知。”

白崇一倒也没指望他们能起到什么扭转乾坤的作用,他要的是这种势头,三面兽一族“弃暗投明”的势头,他可以用这个势头作为引子,引来更多的新党弟子及天下百姓“弃暗投明”。想到这里,心情大好,对雨浓说道:“再加一把火,便准备动手吧!”本以为雨浓会像往常那样领命出去,却不想欲言又止起来。白崇一问道:“有什么话只管说,何必这般支支吾吾的。”

雨浓道:“有些话是我不该说的,然而,不说又枉为人臣,心有不安!”

白崇一心头咯噔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平日里沉稳大气的雨浓这般犹犹豫豫、谨慎小心,于是应允道:“你我之间不必拘于俗礼,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雨浓只犹豫了片刻,便开口道:“以宗主经天纬地之能,何惧新党及手无寸铁的庶民百姓呢?所顾忌者唯两件事,一是分离之至亲,二是新党背后的霍卢。”

白崇一眉梢不经意地抽动着,越发对眼前这个少年刮目相看起来,因为他正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若仅是白元与新党相争,即便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也能轻易让石三、周毋庸等人灰飞烟灭,到那时这察燕便如煮熟了的番薯,任由自己拿捏。然而,如今有霍卢在其背后撑腰站台,石三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既敢“单刀赴会”,又敢放开手脚与百姓们瓜分田亩地产。若单单是霍卢他倒也没什么可畏惧的,只是自己的命门还在别人手中把着,他刻意不与人提起,也装作若无其事,然而,至亲骨肉,更是自己的传承者,又岂是那般轻巧的!没想到今日被雨浓说起来。

见白崇一神情有些变化,便知自己已说中了他的心思,于是更进一步道:“是否要等公子还朝才动手呢?”

白崇一开始在昏暗的大殿中来回踱起步子来,许久之后,才问雨浓道:“以你对我的了解,以为我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