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予荷独自返回了一趟大安国寺,用昨日向李云昭苦苦求来的一缕青丝,夹在金红的绸线中,一点点地编织起来。
无言大师看他编得认真,不免哂笑,“侯爷本不必亲力亲为,寺中的小僧,能编得比侯爷更好。”
汤予荷手上动作没停,“亲手做的,和他人做的那不一样……大师你不懂。”
无言神情有一瞬恍惚,缄默半晌,笑笑道:“贫僧确实不懂。”
红尘纷扰,他一个从出生起就走入佛门的人无法参透。
一行人在山下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李云昭倚靠在车壁,闭目小憩,有些昏昏欲睡时,马车晃动一下,汤予荷挑开车帘进入。
李云昭神色倦怠,闭目不动,只轻声道:“走吧。”
话毕,马车开始轱辘转动,马蹄声有序响起,往京都城方向驶去。
汤予荷坐在她身边,揽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李云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地靠着他,打着哈欠,不经意地问:“做什么去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被抬起,一条红绳环在白皙的手腕上,系了个死结。
他试着扯了扯,发现十分结实,才满意地扣着她的手道:“好了,不会再掉了。”
李云昭半眯着眼看了看,扯着嘴角一笑,半嫌弃半戏谑道:“哪个家伙编的,怎么这样丑?”
“丑?”汤予荷脸绿了,心中愤愤,凝视她,一字一句道,“嫌丑也取不下来了。”
李云昭失笑,朝他展开手掌,“拿来,我替你戴上。”
他眼中一亮,将另一条红绳递给她,乖乖地拉开衣袖,露出手腕。李云昭低下头,捏着红绳两端系紧,复闭上眼,倚靠在他肩头假寐。
登基事宜繁琐,加上长公主之死,让她伤神了许多天,夜里常常梦到各种往事,噩梦占多,精神消弭了些许。
马车晃晃悠悠,不时颠簸,汤予荷见她靠得不安稳,伸手揽着她的腿弯,将她抱在怀中,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睡。
她蹙起眉,哼了一声,他便温柔地拍她的背,哄道:“睡吧。”
回到皇宫时,日暮已至。
知春来禀,说方鱼年跪在御书房外半天了,怎么劝都不肯走,要求见殿下一面。
汤予荷转头,见李云昭难得睡得沉,心下不忍叫醒她,理了理她的鬓发,“我去见见。”
他叫人在长恒宫设了宴席,摆了几坛好酒,俩人在月下对坐。
清酒斟满杯,盛了半弯月。
方鱼年一只手举起杯,仰头饮尽,神情失落,如同寥落而不得志的秀才。
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眼角微红,还没醉就像是要发酒疯了。
汤予荷没有拦他,喝了一口酒,出声道:“方兄,九酝春不是这样喝的,若有意心醉,你喝两壶茶水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