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歇着吧,明日继续查案。”
……
转天,贾川到了州衙直接去后宅,陪着林圩审理一上午民事纠纷的案子,贾川越听越搓火,本来都是一些当时便可审明的案子,偏要拖着,一帮穿着官服的人日日不做正事,只琢磨着如何升官发财。
郝文便是在贾川怒火憋不住的时候出现在堂前,他不断的给贾川递眼色,想让贾川出来,贾川看到了,不想理,郝文便在堂前来回踱步。
贾川心烦,起身走出大堂,没好气的问:“你吃多了来回溜达”
郝文也不管好听不好听,直接说:“王府说你不肯与他们商议运粮具体事宜,粮食……暂时运不回来,我……”
“随便!又不是我的差事,我照实给皇上写信便是了。”
“哎呀,别动不动便打扰皇上,我这不是在尽力说项,最好你能亲自……”
“交给王府所谓租粮仓的银子一并运回来。”
“啊这,这如何讨要”
“我就问你,修缮粮仓需要多少银子你每月交给王府租金又是几何加在一起可是够将粮仓修缮稳妥的”
郝文愣住了,他没算过这笔账,还觉着这般贪墨没人能发现,谁会去跟王府对账
“我说了,你一并都运回来我不吭声,少一两,你自己进京跟皇上解释吧!”
郝文登时急了:“你凭何……”
“凭我能跟皇上说上话!”
“让你与王府商议你又不去。”
“这是你的差事!”
“我……”
贾川转身回堂上听林圩审案去了。
郝文在原地转了两圈,离开了前衙。
……
下午,贾川本想查一起两年前的杀妻案,案犯在未定罪前病死在狱中,这案子便一直搁置着,但林圩表现出来的懈怠让他不敢离开,这般看着都还慢吞吞的,要是不在身边,林圩怕是又要回后宅歇息去了。
林圩不愿意审案很重要的一点是,他需要退脏银,不论是争家产的,告欺诈的,邻里间发生斗殴的,或是违反律令被抓的,在最初审案时,或多或少,被告原告都有人钞银疏通过,州衙官吏都有灰色收入,可眼下审案,只要有人提出质疑,贾川便让林圩赔付,林圩表示不服,又不敢说,只能以懈怠表示抗议。
如今州衙上下不管官职大小,对贾川都有些敬畏,一是知道贾川是受了皇命来乐安的,目的嘛,大家像是都心知肚明,就是来与汉王对着干的,二是见到贾川真的敢与汉王府对着干,且汉王府拿贾川半点法子没有,连汉王府都这样,他们也只能敬畏了。
所以眼下州衙虽有知州,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真正主事的是贾判官。
百姓间也是这么传的,王府中人自然有耳闻,却无人敢在汉王面前提及此事。
……
下午未时,林圩看着是真撑不住了,贾川便放他回后宅休息了,而他去了司房,仔细又看了看那杀妻案的卷宗,而后喊了一名衙役带路,带人离开了州衙。
路上贾川在脑子里捋了捋案情。
两年前的夏日清晨,城南一户人家传来惊叫声,惊醒了四邻,好事的邻里迅速冲到刘家院中,惊叫声便是从这里发出的。
人们看到的是刘家老两口跌坐在大儿子住的房门口,房门上清晰可见有暗沉的血迹。
刘家的大儿媳马氏被人杀了,报案的是马氏娘家,仵作验尸报告上写的是死者先被勒死,脖颈处有明显勒痕,而后又被凶手用剔骨刀在胸腹部捅了十余刀,因是死后被捅所以出血不如生前,且伤口形状也与生时被捅不同……
贾川对这个尸检报告还是认可的,当时的仵作和办案人员也算是认真的,仵作通过死者伤口形制断定凶器是剔骨刀,而刘家厨房的剔骨刀确实丢失了,且出事当晚刘家大儿子刘长未曾归家。
是未曾归家还是回来又走
刘家老两口坚称未曾回来过,可刘家女儿也就是死者的小姑子说漏了嘴,说是半夜听到院门口有动静,后又改成听错了。
刘家老两口是老来得女,这个女儿比儿子小了十一岁,孙儿孙女满地跑了,女儿还未出嫁,案发时,刘长二十八岁,妹妹刘末十七,孙子孙女与老两口住在正房,刘长夫妇住在东厢房,刘末住在西厢房,刘家只是个一进的院子,家中也是靠老刘头和儿子在城中卖卖苦力过活,日子也仅是能吃饱肚子罢了。
刘长的供词说当晚留在好友家饮酒,喝多了便在好友家歇息了,天亮后邻居跑来告知家中出事了,他才知道妻子被杀。
审案时,衙役对刘长曾用刑,但刘长始终不肯承认杀妻。
或许是用刑过多,二十八岁的刘长在狱中一年后病亡,与此案有关的一众人证才得以回家,其中便包括刘家老两口和女儿刘末,还有刘长那位好友……
按照律法,囚犯死于狱中官员是要受罚的,尤其是淹禁久的,但规定是规定,尤其是这起案子历经上一任知州和这一任的林圩,刘长伤在上一任知州,死在林圩任上,虽未结案,好像又能相互推诿,这案子便一直悬着了。
再加上大领导在这两年换了仨,各部官员也是换来换去,贾川一开始想不通为何张政都不理,他可是在任五年多了,这案子他必然知情,后来想到卷宗中一句话:刘长爹娘一开始咬死刘长一晚上未归,后曾改过口供说半夜听到院门有动静,后又再次改回来说未曾听到任何动静,再加上刘末也改过口供,认定刘长为凶犯便也就顺理成章。
只是刘长受刑也不肯认下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