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楚青时出来了,脸色极其难看。
官员们见此,很是不解,却不知该不该问。
只有吏部员外郎心直口快:“楚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楚青时没回,只道:“殿下暂时无暇接见诸位,你们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官员们面面相觑,明舒没有吭声,打算等会儿私下问楚青时。
可吏部员外郎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世子,这几日咱们就跟打仗一样,夜以继日地并肩作战,都是同袍,你有话就直说!难不成这情况还能比僧录司王大人更惨?”
昨日,僧录司王大人去寺庙征召僧人,被百姓放狗驱赶,狠狠摔了一跤,不仅磕掉了门牙,还折了腿,今日出门都是拄着拐杖、包着头的,看着就很惨。
可即便如此,为了早些凑齐人,王大人还是早早就出了门。
听闻此话,楚青时神情愈发沉重。
良久,他才道出一句:“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暂且不提。”
吏部员外郎还要再问,被身边官员拉着往外走:“行了行了,楚世子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那么多事呢……”
“你们是东晟的官员,还是楚家的官员?”一道厉叱自正厅东侧而来。
官员不由一惊。
明舒循声看去,来人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年轻女子,一身利落的戎衣,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上。
那说话的官员赶紧给秦楠行礼:“见过太子妃!楚世子奉皇命治水,臣听的自然也是皇上的吩咐。”
明舒眸光一凝,原来这就是秦楠。
果然如书中所写,性格嚣张跋扈,盛气凌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舒注意到秦楠的目光划过她。
“既是奉皇命,如今皇上将治水之事全权交给殿下,你们便应该听殿下的命令行事。”说这话时,秦楠看的是楚青时。
楚青时脸色发青,声音透着怒气:“殿下还没有下令,一切自然照旧。”
“殿下没有下令泄洪,全是因世子你的阻拦。”
秦楠冷哼一声,“世子不仅自己一意孤行,还带着朝堂官员一起,东晟若出事,你们就都是千古罪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官员都变了脸色。
吏部员外郎不禁开口:“泄洪?如今黄河的水量和水位都被控制得好好的,泄什么洪?”
秦楠冷道:“雨再下大一些,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难道要黄河中下游的涌州、武州和青州,跟着朔州一起陪葬吗?”
官员们顿时都明白楚青时为何跟太子争吵了。
吏部员外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朝廷竟打算牺牲掉朔州,来保住涌、武、青三州!
一道泄洪命令下去,朔州剩下的八十万百姓,就都没有活路了!
那么,他们这些日子的不眠不休意义何在?
摔断了腿的王大人,还在拄着拐杖跑寺院。
翰林院的傅大人,一边吃药,一边在黄河边冒雨指挥修筑堤坝。
……
他们千里迢迢赶来,费尽一切,不就是为了保住朔州,保住朔州百姓吗?
他们并没有失败,为何朝廷就要放弃朔州了?
吏部员外郎忽然就想起了昨日在黄河边遇见的老妇。
老人家白发苍苍,拎着几篮馍馍,一个一个塞给没空吃饭的士兵:“谢谢你们啊!有你们在,朔州一定会没事的。”
士兵说,老妇每日都来,自己都淋湿了,都得把馍馍遮好。
士兵还说,老妇蒸的馍馍吃起来特别香。
吏部员外郎心里堵得厉害。
“不必泄洪,也不能泄洪!”明舒清亮的声音在一片死寂里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包括秦楠。
明舒目光炯炯地直视秦楠,铿然有声道:“黄河之水拦得住,不必泄洪;一旦泄洪,几十万人命化为冤魂,这个代价东晟也承受不起,所以不能泄洪!”
秦楠盯着那双明亮又漂亮的眸子,冷冷道:“你是谁?凭什么如此大言不惭?”
明舒冷静地朝秦楠行了一礼:“臣钦天监少监灵微真人,见过太子妃。”
秦楠冷道:“钦天监官员管好化解冤魂戾气之事便可,如何治水,自有太子决断。”
明舒毫不退缩:“太子决断若对,自然由他决断。可如今泄洪的决定是错的,便只能请他再仔细考量……”
秦楠厉喝:“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少监,竟敢质疑殿下!”
明舒:“臣不是质疑,而是肯定。”
秦楠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殿下做事也要听你一个少监的话?你以为你是谁?”
明舒:“东宫女眷不得干政,太子妃又是凭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喝令众臣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