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的老妪正踮脚往楼上张望,见东皇太一望来,慌得直摆手。
檐角铜铃被雨水冲刷的沉声作响。
东皇太一拈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白玉杯沿裂开细纹。
易云川只觉眼前一花,再回神时已被带到城北槐树下。
三个时辰前被教训的地痞正跪在冯家院中,身旁站着个穿玄色道袍的中年修士。
\"区区障眼法也敢冒充上仙?\"
修士掌心腾起幽蓝火焰,\"待本座......\"
\"待你如何?\"
东皇太一自虚空中踏出,月白衣袂扫过青砖,砖缝里瞬间绽出雪白菡萏。
修士脸色骤变,火苗\"噗\"地熄灭。
易云川正要开口,忽觉袖口微沉。
冯丫头不知何时钻出来,把编好的茉莉花环塞进他手里:\"给神仙哥哥的。\"
小姑娘指尖还沾着泥,眼睛却亮得像晨星。
东皇太一垂眸看着花环,忽然轻笑出声。
这笑声惊飞了满树昏鸦,修士与地痞化作黑雾遁去,空中只余几片焦黑符纸。
\"您本可诛杀他们。\"
回程路上,易云川望着神君发梢沾着的茉莉花瓣。
\"本尊说过的话,岂可出尔反尔,说十万,便是十万,多一人,少一人,都不行!\"
东皇太一将花环戴在冯丫头头上,指尖在她眉心点了点,\"有些戏码,要留着慢慢看才有趣。\"
子夜时分,东皇太一独坐城楼飞檐。
掌心还残留着孩童的温度,这让他想起千年前那个雪夜。
彼时他刚历劫归来,跪在紫微宫外的青衣书生已然冻成冰雕,怀里还紧攥着为他求来的赦罪书。
雨丝忽然停了。
易云川拎着酒壶翻上屋檐:\"王婆婆又送了两坛,说是......\"
\"闭嘴。\"
东皇太一夺过酒壶,仰头饮尽。
酒液顺着下颌流进衣领,烫得心口发疼。
月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在瓦当上投下摇曳的影。
第二日,佛晓时分。
王家大院门口,挤满了人,却不是来看新娘子出嫁的。
东皇太一右手间托着一只鎏金美玉做成的锦盒,内里盛着的是千年的上乘丹参,专门克制体寒之症。
“哎呀,你说这是怎么个事……”
“晦气!”
东皇太一上前一看,大门上的红花红对正被替换成白花白布,本该高兴的一家人,此刻有人表情阴郁,有人嚎啕大哭。
“老邓,怎么回事?”
“哎呀,听说王家丫头昨晚死在了绣塌之上,就穿着那嫁衣,哎……”
“死了也好,嫁过去不就是祸害了人家小伙子!”
“嘘……我可听说那头也是个情种,人家是两情相悦!”
“再情种,还能娶个死的?”
东皇太一一挥手,两人便没了声音。
惊恐的二人见是易云川,忙跪地求饶,双手不停比划着。
东皇太一穿越凄凄切切的人群,来到棺椁旁,指尖点在王姑娘眉心,锦盒中的千年丹参化作金粉渗入肌理。
寿衣变作嫁衣,艳丽如血,丝线忽然开始流动,沿着刺绣牡丹的纹路倒卷回心口。
围观人群发出惊呼,眼见着新娘青白的脸颊浮起桃花色。
\"云娘!\"
院外突然传来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