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看到‘赵’字大纛在远处迎风飘扬。
赵雄州亲自带着人来救他了。
人不多,只有一营亲卫,两千甲士。
然而,即使如此,赵雄州依然来了。
他亲率两千人掠进敌军两万人的兵阵当中。
只为救申九千。
“兄弟!”
“金陵城,咱不要了!”
“走,咱回家!”
“这天下之大,总有咱的容身之地!”
赵雄州将又幻化人形但却身负重伤,已然无用的申九千扛在马背上。
就这样,他带着申九千,身中十三箭,差些一命呜呼,最终在命悬一线之际,冲破敌军兵阵封锁,逃出生天。
方才赵雄州所言。
让申九千忽然想起他与赵雄州初始的一幕。
那时,他还是一只蜈蚣,无法口吐人言,只能听赵雄州独自说着,
“我爹娘死了,哥哥姐姐们也死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些乡邻日后一定会来寻我麻烦,这个家,我不能要了。”
“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天下之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地。”
“...”
......
此刻。
京城上方。
申九千重重一叹,
“古往今来,功高莫过救驾,世人以此为荣。”
“但若...君来救你呢?”
张道之表示理解,
“所以,哪怕你明知这是死局,你依然要来,依然要与我一战?”
申九千道:
“我未得造化时,普天之下,有的是人想要杀我。”
“但唯有太祖皇帝陛下,愿意保我。”
“尽管我也救过他,可仔细算算,还是他救我多一些。”
“这份情谊,你觉得,我该不该还?”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当代天师,竟会这般强大...”
闻言,张道之笑了笑,敢情这位国师,一直认为我很弱啊?
确实,谁会重视一个才只是筑基境界的天师呢?
稍后。
张道之将申九千气机尽数纳入己身。
申九千在魂消魄散之前,忍不住骂了句,
“你方才说我曾作为棋手,与老天师有过博弈。”
“呸!那都是屁话!”
“你与你那师父一样,心眼儿多得很!”
“应该说...你们‘人’都一个样,心眼儿真他娘毒,又毒又多!”
说罢,他抬头看了一眼仍旧被囚于雷牢中的赵长青,微微摇头一叹,再次问向张道之,
“我将泯灭于天地间,在此前,你能不能如实告知我,你得我地脉之力,究竟有何谋算?”
张道之笑道:“告诉你也无妨。”
“我师父他老人家布局那么多年,无非是要让我断了皇室念想。”
“但龙虎山传承如何保障?得了你一身气机,本天师自会与国运相连,但又不会像接受诰封那般,受制于国运。”
申九千明白了。
接受诰封受制于国运,是因为接受的天子诰封。
天师与天子之间,便就成了君臣关系,就会产生莫大承负。
但,若是得了申九千辛苦炼化的‘运脉’,而张道之与皇帝又不曾确定君臣关系。
自然也就不会被国运反制。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张道之吸取的,都是来自申九千身上的气机。
用这个方式与国运相连。
张道之不仅不会被国运反制而影响到自身,还可借此反制皇帝。
毕竟,他为天师与国运相连,就是龙虎山与国运相连。
朝廷若是想毁龙虎山千年传承,无异于自毁根基。
赵长青想要获得地脉之力,是想中兴大周。
在这个基础上,赵长青可以通过申九千掠夺国运来强化自身,但绝不接受以自毁根基的方式掠夺国运。
这是张道之能够想到,此役过后,可以保全龙虎山的法子之一。
当然,如此做法,也能使张道之自身实力更上一层楼。
即使将来再难达到今日这般无敌心境与三力同源的无敌实力,却也能胜往昔一筹。
这时。
张道之使出一剑后的残余剑气,正将申九千魂体消磨。
待殆尽之时,申九千的目光突然看向下方皇陵太祖石像,大声道:
“赵雄州,我护你皇室一甲子,但享人间富贵一甲子。”
“如今落得个魂消魄散,不怨你,只怨时也命也!”
“你我承负,尽消于此!”
言罢。
这位当了大周整整一甲子的九千岁,以一种极其无奈的方式,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