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起身面对谢怔，面色好了几分，也愿意好声好气和谢怔说话了。
“这位道友，让你看笑话了。”
谢怔抱剑而立，嘴角噙着一丝人模狗样的笑，但话却很气人：“无妨，看戏看得挺尽兴。”
白沐理了理染血的衣袖，方才的癫狂之色已褪去大半，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只是眼底仍残留着几分未散的金芒，昭示着他并非表面这般平静。
“让道友见笑了。”他微微颔首，话语一转，直接道：“道友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谢怔闻言，剑眉微挑，手中星渊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似笑非笑道：“我以为你知道？”
白沐刚出了口恶气，心情不错，“为谢钰和云华西？”
眼见着谢怔没有反驳，白沐便直接应了，“是我干的。”
谢怔的剑尖微微下沉，寒芒在剑身上流转：“承认得倒是爽快。”
“为何不认？”白沐眨了眨眼，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狡黠，“谢钰是气运子，先前我尚未完全掌控天道之力，只能搅乱这个世界了。”
这个谢怔倒是理解他这般行事的理由了，破而后立。
先打乱这个世界的气运，只要他吸收了一部分气运，就能完全取代这方天道，成为新的天道。
“所以界外之人，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
谢怔也不意外，并未隐瞒，坦坦荡荡的，“谢钰是我弟，云华西是我爱侣。”
白沐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绽放出妖异的光芒：“有趣，真有趣～”
他拍着手笑起来，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所以道友是来报仇的？”
谢怔的剑尖纹丝不动：“是来了断。”
白沐丝毫不慌，知道了谢怔的来意后，白沐更不慌了。
“哦，那你杀了我吧。”
白沐突然张开双臂，金色瞳孔中流转着戏谑的光芒：“来啊，往这儿刺～”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保证不躲～”
谢怔一脚将白沐踹走，“原本倒是想着，一剑杀了一了百了，可惜……”
两人心知肚明谢怔在可惜什么。
若白沐还未融合天道之力，杀了也就杀了，可融合之后，白沐的生死关乎着这个小世界，确实不能随意杀了。
一个世界的天道关系着亿万生灵的存续，天道若亡，气运失衡，人间将陷于炼狱。
原本的白沐确实让谢怔杀心极重，可报完仇的白沐浑身上下像是卸下了什么。
“放心，我不动谢钰了……”
不太放心的谢怔还是不动声色给白沐下了个禁制。
白沐转身走了，只听得他远远传来一句，“办完事赶紧滚！”
谢怔望着白沐远去的背影，手中的星渊剑微微震颤。
山风拂过，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也带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呵……”
谢怔神色莫名地笑了笑，收剑入鞘，“倒是我多虑了……”
楚清歌毕竟是化神期大能，尚未殒命，但所剩时间也不多了。
出于对两人爱恨情仇的好奇，谢怔蹲下身，好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楚清歌面如死灰，神色间颇有几分自我厌弃。
“想来道友……是好奇我与阿沐的往事吧？”
楚清歌缓一缓，才道：“其实也没什么，早些年我修无情道时，阿沐是我师兄，不过因……一些原因，阿沐被养得天真烂漫了些……”
“后来阿沐心悦我，但我那时……一心向道，对他百般疏远。”
楚清歌的声音越来越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玉质环扣，“直到他身死……我……我才发觉自己的心意……”
楚清歌的眼泪又在无意识中流了满脸。
她和白沐的一生都是在师尊的算计之中度过的，可她没有尽早察觉。
比如下药那次，她如果细致一些，就会发现阿沐就躲在门外。
又比如阿沐身死那日，她如果警惕一些，就不会被幻灵丹控制……
人的一生，一时的误会尚可解开，可一辈子的误会呢？中间隔着阿沐的爱恨与生命，又该何解？
楚清歌闭了闭眼，倏地咳出一口血沫。
“道……道友，多谢你的好意，只是阿沐……不想我活着了……”
谢怔看着楚清歌咳出的血沫中夹杂着点点金光，那是元神溃散的征兆。
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灵力探查之下，忽然叹了口气，有他和华镜在前，他其实挺喜欢看甜甜蜜蜜的小情侣的。
可这对……未免太苦了些……
他低叹一句，轻声呢喃：“算了，就帮你一把吧……”
【……宿主，你好像变了。】
1069低低道，它莫名有些哀伤，它不想认命，可有时候，事实却在教会它，不得不认命。
【宿主，楚清歌……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1069换了个话题，不那么容易被怼。
“……可能吧。”
他只是将楚清歌的元神送入此间轮回了，若他们有缘，自会再次相见……
可唯有一点，现在的白沐……不爱楚清歌了……
因为不爱，所以才能如此决绝地斩断前缘。
谢怔破开这方虚空，忽地轻笑一声，这命啊！楚清歌是如何能立即察觉到白沐有危险，继而闯进虚空来救人的呢？
谢怔的指尖还残留着破碎虚空的灵力波动，他抬手遮了下刺眼的日光，将这些疑问抛诸脑后。
总归……他与华镜，还有生生世世……
如此，便足够了。
谢怔收起星渊剑，转身时衣袂翻飞，在蔚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潇洒的弧度。
他要回去守着他的爱人了……
见证了他人的爱恨离别，他只想守着他的阿镜，其他一概不想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