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有权成婚之后,便住在他家的北炕上。举办婚礼的那一天,宴席上摆放着六盘菜肴和六碗主食——正好应了“六六大顺”的好意头。其中有一道菜格外引人注目,便是那碗香喷喷的面炸丸子。只见一个蓝边白色的陶瓷大碗里,满满当当盛装着十多个如同眼珠子一般大小的丸子。
这些丸子刚刚被端上桌,一群顽皮的孩子们便蜂拥而上,瞬间将其抢夺一空。看到这番情景,老蔡太太忍不住低声骂出来:“你们这群小崽子们,简直像土匪一样!把东西都搂光了,这不是怕我家剩下嘛!”
然而,听到她这样不吉利的话语,旁人赶忙劝解道:“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呀,您可别这么说啊!”
可是,还没等宾客们完全散去,或许是因为一整天操持婚事过于劳累,蔡有权已经迫不及待地搬来一个枕头,往炕上一躺,准备睡上他一觉了。
见到此景,立刻有人打趣道:“瞧这新郎官儿,这是往出赶咱们呢,怕是等不及要入洞房啦!”
蔡有全的命运前边已经说了,还没等媳妇生个一男半女,就在自强大队水库淹死了。
回头再说我家盖房子,就在竖立房架子的那个上午,现场的氛围简直热烈到了极点!来自两个生产队的男性社员们,几乎全员出动,纷纷赶来帮忙或者凑热闹。
然而,由于人数实在众多,导致有些人仅仅只能做个样子,顺手拿起一根木杆子比划两下;还有些人则更为悠闲,直接挺直了腰板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热闹。而面对如此盛大壮观的场面,我们全家老小都感到欣喜若狂。
尤其是母亲她们那一帮子负责做饭的女人们,此刻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仿佛脚底生风一般。毕竟,只需要再稍等片刻,待房架子支上去完成上梁仪式之后,丰盛的大餐就要正式开席啦!
而为了准备这顿令人垂涎欲滴的饭菜,早在前一天家里就宰杀了一头肥壮的肉猪呢。所预备的可是“六的六”规格的豪华酒席哦,也就是说会有六盘精致美味的菜肴以及六大碗香气扑鼻的佳肴端上桌来供大家享用。
此外,烧酒也是管够畅饮,绝对能让大伙儿喝得尽兴。这般隆重的场面啊,比起村里有人结婚娶媳妇时的排场可要大多喽!桌子从屋门口一直摆放到大门口。社员们一个个喜滋滋,乐呵呵,撸起袖子,捩起腮帮子,吃的是沟满壕平,喝的是东倒西歪。然后各自回家歇息去了。
中午过后,阳光渐渐变得炽热起来,正是开始垒墙的好时机。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自家亲人以及寥寥几位亲戚前来帮忙外,本屯子的其他社员竟然一个都没有露面!这可真是让人感到无比郁闷和不解啊。要知道,平日里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遇到这种需要人手的活儿,按常理来说应该都会伸出援手才对。
当时的我年纪尚小,还未满十四岁,但眼前这种巨大的反差——刚才大家还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转眼间却只剩下冷清与孤寂,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情景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幼小心灵之中,成为了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就在第二天,屯子里忽然开始流传起一则莫名其妙的谣言,说是我们家招待客人用的酒里面被掺入了大量的凉水。听到这个消息后,母亲仔细琢磨了一番,心里便有了数:“这话十有八九是从古老四那张嘴里最先传出来的。”说起这古老四,那可是屯子里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喜欢搬弄是非之人。
那天做菜的时候,古老四更是不请自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厨房。他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一进门就直接伸手,不停地往嘴里边塞东西吃。母亲见状,赶忙笑着说道:“四叔啊,您别光顾着吃呀,我去给您倒点儿酒,您老人家先慢慢喝着。”
古老四则端起酒碗,大大咧咧地回应道:“侄媳妇儿啊,我可不白喝你这酒哟,等会儿我喝多少就给你补上多少。”
母亲听了觉得有些奇怪,顺口问道:“这该如何补法呢?”
只见古老四狡黠地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这水不就跟酒差不多嘛,你只要去舀上一瓢凉水倒进酒坛子里头,那不就啥都解决啦?”
母亲一听这话,赶忙说道:“哎呀呀,四叔您这是喝高啦!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胡话呢?咱们家的酒可管够啊,就算真不够喝,去一趟供销社现买也来得及嘛!”
古老四则摇摇晃晃地点着头应道:“嗯……说得倒也是这个理儿,我那侄子可不就在供销社工作么。”
平日里,大家都习惯称呼古老四为四爷,而把古老太太叫做二奶。自然而然地,所有人都觉得他俩就是夫妻关系,没什么好质疑的。然而,谁又能想到呢,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偶然得知,原来他们二人竟然只是叔嫂而已。
更令人震惊的是,关于他们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传闻。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着,说是他们叔嫂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私情,甚至还在江南那边害死了古老二,最后迫不得已才搬迁到这里来落脚。
据说,那位守寡的嫂子曾经怀上过一个孩子,但可怜的小家伙刚一出生,就在半夜里被残忍地掐死了。当时,睡在北炕的大儿媳妇分明听到了从南炕传来新生儿的啼哭声,她心急如焚,拼命地用脚去踹自己的丈夫古朝阳,想让他赶紧起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个可恶的古朝阳却只顾着埋头装睡,始终不肯醒来。
古老四在这屯子之中,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基本能算得上屯大爷级别的存在。在这片土地上,压根儿就没人敢轻易去招惹他。若是有人不长眼,不小心冲撞或者冒犯到了这位爷,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喽!他那张嘴呀,一旦开启骂人模式,保管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在生产队干活时,古老四向来都只挑那些轻巧的活儿来干。炎热的夏日里,别人顶着烈日在田间辛苦劳作,他却优哉游哉地放着马;寒冷刺骨的冬日,大家缩手缩脚地忙着其他重活,他呢,则舒舒服服地躲在生产队的屋子里打着更。夜里,他就直接睡在那里,好不惬意。
再来说说亲戚们吧,于众多亲属当中,要说在我家建房一事上出力最多者,那就得数前屯的刘家了。
刘家夫妇和我家的亲属关系可谓错综复杂。从表面上来看,按照辈分和习俗,我们尊称他们为姑姑和姑父,但实际上,在血缘方面,我们两家毫无瓜葛。这一切都源于老章头收了那名女子做干女儿,并将其丈夫视为干女婿。
说起这位女子,着实令人印象深刻。她天生身体有缺陷,一条腿明显比另一条腿要长,且那条长腿还有些弯曲。这样的状况导致她行走时异常艰难,每迈出一步似乎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据一些人推测,这很可能是由于某种麻痹疾病留下的后遗症所造成的。
相比之下,她的丈夫情况稍好一些。他的四肢还算灵活敏捷,行动起来没有太多障碍。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双眼长得不太正常,总是斜着看人,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也正因如此,背地里大家悄悄给他起了个外号——“斜楞眼子”,而他的妻子则被称为“拐楞腿”。
尽管“拐楞腿”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但她的口才却相当了得。每次她来到我家做客,总会一屁股坐到奶奶的炕上,然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各种趣事。她那爽朗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一阵接着一阵,仿佛永远不会停歇。那咯咯咯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让人不禁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好不容易才哄得奶奶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笑容。就在这个时候,母亲总是默默地在厨房里面不停地忙碌着。只见她将家里最可口、最美味的食物都拿出来精心烹饪,只为让大家能够品尝到一顿丰盛的大餐。
厨房里弥漫着阵阵香气,蒸笼里冒着腾腾热气,那是母亲正在蒸着香喷喷的花卷;锅里咕噜咕噜地响着,原来是水煮咸鸭蛋已经熟透;灶台上还炖着一锅晶莹剔透的粉条儿,令人垂涎欲滴。
而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美食直咽口水,但却不敢上前去偷吃一口。再看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的刘姓夫妻俩,他们俩咧着大嘴,吃得满脸通红,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看起来真是心满意足。
说起刘家啊,有一个人物可不得不提一提。那便是斜楞眼子的继母。她可是个长相极为出众的女子呢,五官精致,肌肤白皙如雪,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娇艳动人。不仅如此,这位继母还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儿,虽然不会开口讲话,却是样样家务活都做得井井有条。没办法,我们大家伙儿只能称呼她为“老哑巴”。
这老哑巴经常会到我们家里来串串门、走走动。不过,她可不是专门来看望奶奶的,而是奔着母亲来的!要说这其中缘由嘛,其实很简单。
奶奶并不怎么待见这位漂亮的刘老哑巴,倒不是因为她无法言语交流,真正的原因在于拐楞腿常常在奶奶面前搬弄是非、恶语中伤老哑巴。每次拐楞腿跟奶奶闲聊的时候,那诋毁谩骂老哑巴的话语几乎要占满整个谈话的大半篇幅呢!所以,奶奶对哑巴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漠与不屑。因此,哑巴每次来我家,都是与母亲相伴在一起。
话说这有关哑巴的故事,那可真是让我记忆犹新。想当初,我曾满怀深情地写下一篇散文,题为《我的哑巴亲戚》。谁能料到,这篇倾注了我诸多心血的作品,竟然遭人剽窃!而这个可恶的盗贼,正是我在街头偶然结识的那个人。说来也巧,此人竟和我五百年前是一家呢,当时他正热情地撺掇着我跟他一起去卖保险。没想到,就是这样看似平常的相遇,却给我的创作之路带来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将我的文章拿去发表,我至今都无从知晓。但经此一事,我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对于自己的作品可得加倍小心保管才行!既然如此,那关于哑巴的种种事迹,我也就只能再多花费些笔墨重新讲述一番啦。
且说这哑巴虽说口不能言,但好在她还会写字。犹记得有那么一回,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出了一个繁体的“东”字,那字迹竟是出乎意料的工整。单从这一点来看,便可知晓她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练习书法的。
再谈到她的身世,据她本人所述,她之前的丈夫乃是一名军官,而且还是在飞机场工作的呢。只可惜呀,也许是因为语言交流上存在障碍,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对于其身世更为详尽的情况,要么是她自己难以清晰地表达出来,要么便是我们这些旁人无法准确地理解其中含义了。
她拥有一项令人啧啧称奇的特异功能,那便是每回当我们家中发生重大事情时,即便无人特意给她通风报信,但她总能像未卜先知一般,分毫不差地准时现身于众人眼前。这一神奇现象着实令我们全家上下既震惊不已,又深感困惑不解。
老哑巴还身怀不少独特技艺呢!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当属制作泥火盆与烟笸箩了。她先是精心挑选上等的黄土,并掺入适量的马粪,接着耐心地将其搅拌均匀成细腻的泥土混合物。随后,她那双灵巧的双手便开始施展魔法——熟练地拉坯、塑形,赋予这些原材料以崭新的生命形态。待初步成型之后,她还要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置在通风良好之处自然风干数日。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便不辞辛劳地背起自己的劳动成果,穿街过巷,挨家挨户地兜售,只为换取些许微薄的零花钱贴补家用。而我们家里那几个精致实用的火盆,无一不是她历经千辛万苦,从远方一步步背过来的。
此外,她的针线活儿更是堪称一绝。闲暇之余,她常常热心地前来协助母亲料理各种针线杂务。无论是纳鞋底这样需要精湛技巧的细致活计,还是为棉衣内里填充棉花这种看似简单实则繁琐的工作,她都能够做得游刃有余、井井有条。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对她眷顾有加。她那位老伴对待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友善,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恶劣。不仅如此,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也是相当悬殊。或许正是由于她存在语言表达方面的缺陷,导致夫妻间的沟通交流困难重重,从而产生诸多隔阂与误解。正因如此,那个老头动不动就对她非打即骂,毫无怜惜之情。更可恶的是,拐楞腿夫妇也总是变着法儿地欺负她,逼迫她从事那些又脏又累的重体力活儿。每当遭受这般屈辱与虐待之时,身心俱疲的她总会急匆匆赶来我家,迫不及待地向母亲倒尽满腹苦水。只见她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抑,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口中发出阵阵愤怒的嘶吼声,身体因气愤过度而不停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与愤恨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她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清爽宜人。身上穿着的衣物永远都是板板正正的,仿佛刚刚从裁缝店取回来一般,没有一丝褶皱和污渍,简直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而且,她每天都会精心地梳理头发,那发型梳得有模有样,精致而优雅。仅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出来,她往昔的生活定然是较为优越的,与那些质朴的农村妇女存在着本质性的差异。
且说那斜楞眼子,不仅亲自前来帮忙做工,甚至还把自己尚未成婚的女婿也一并带了过来。他们二人每天都是早早到来,直到夜幕降临方才离去,就这样不辞辛劳地一直坚持到主体工程全部完工为止。
之后,斜楞眼子更是热心肠地要给我的兄长介绍对象,而这个人便是他的远房妹子。虽说按照辈分来讲有些不合适,但他却大手一挥说道:“无妨无妨,咱们亲近人家就得往近了算!”然而,谁能料到后来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如此出人意料。不知为何,我那位兄长渐渐对这门亲事产生了悔意,这下可惹恼了斜楞眼子,只见他怒发冲冠,暴跳如雷。而自那时起,后续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冥冥之中似乎都预示着某种劫数的悄然降临。
话说回来,就在我家新房刚刚建成之际,也恰恰迎来了我们这个大家庭分家的时刻。分家的那一天,父亲因为有事外出并未在家中。于是乎,家里的大人们便赶忙请来了几位左邻右舍帮忙。经过这么一个晚上的忙碌,家中的产业算是彻底分清啦。
待到第二日清晨,原本一家人共同居住的东西屋瞬间变成了两户人家,就连厨房里那东西两处的锅台,也自此开始各自生火做饭,互不相扰。然而,对于我来说,真正受苦受累的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了……就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命运的安排让我与老叔一同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回想往昔,每当收获粮食的时候,每年的口粮款都会从老叔那本账目中被直接冲销掉。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家中已然分家,生产队也顺理成章地为我们家开设了全新的账户。
只可惜那个时候,家里唯一能够挣取工分的仅有姐姐一人。如此一来,口粮款方面不可避免地将会产生一个巨大的缺口。面对这一难题,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动用父亲的工资款来填补空缺。无奈之下,母亲只得前往供销社精心挑选并购买回一对小巧玲珑的铁镐以及一对略长一些的柳条筐。
自此以后,每日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之际,母亲便会准时将我和哥哥从温暖的被窝中唤醒。尽管外面的世界依旧被严寒所笼罩,寒风凛冽、冰冷刺骨,但我们兄弟二人却毫无怨言地迅速起身,跟随母亲的脚步踏上了捡粪之路。
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寒冬腊月,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雪覆盖,寒气逼人。我们顶着凛冽的寒风,迈着坚定的步伐,走遍了整个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田间地头,甚至是那些偏僻的小道旁,我们都瞪大双眼,仔细寻觅,竭尽全力不放过任何一滩家畜留下的粪便。
为了能够多捡到一些粪便,我和哥哥之间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竞赛。我们将各自辛苦捡到的粪便分别妥善存放在不同的地方,并相互较量,看看最终谁积攒的粪堆更大更多。就这样,日复一日,我们坚持不懈地努力着。终于盼来了正月,按照惯例,生产队届时将会派遣专人前来对我们捡来的粪便进行过筐统计,而后根据筐数给予相应的工分奖励。
在生机勃勃的春天里,每当学校放假的时候,我便会跟随妇女组一同去薅高粱砟和苞米砟。那锋利的高粱叶和苞米叶边缘如同细针一般,毫不留情地刺向我的双手,没过多久,我的手上就布满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看上去乱糟糟的一片。一整天劳作下来,我的腰像是被压弯的树枝一样直不起来,双腿更是酸痛难耐,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然而,无论多么辛苦,我都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说到干活,哥哥可就轻松多了。自从他捡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粪之后,就好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似的,此后再也没有怎么干过重活。
我们所在的这个妇女组,是由古雅琴担任组长的。每次干活时,我总是拼尽全力想要跟上大家的节奏,但往往力不从心。尤其是铲地这项工作,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折磨。特别是在下过雨之后,潮湿的泥土紧紧地黏附在锄头上,锄头变得又沉重又笨拙。才铲了几下,泥土就堆积起来,不得不停下来用锄板将其刮掉。否则,这锄头就会变成一个沉甸甸的泥榔头,完全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当别人都顺利地铲到地头开始休息时,我却还在田地里苦苦挣扎,拼命追赶着进度。如果不是善良的姐姐时不时过来帮我一把,就算累得半死,恐怕我也难以追上其他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