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个月过去,谢克忠的烧伤好的差不多,他生怕谢宁嫌弃自己是个吃干饭的,连连答应,“好好,我晚上就跟大利说,你那边的事别着急……”
出了厂房,谢宁就见吴俊源蹲在树根地下,跟一群光膀子的壮汉大杀四方。
天气燥热,窑厂周围更甚。
吴俊源衣领子扯到肚脐,指尖落下一字道:“我赢了,拿钱!”
棋局输赢不大。
一局三个铜板。
可自从这人坐下之后,劳力们就没赢过,十几个铜板看似不多,但落在他们身上也是肠子里刮油跟要命一样。
才一会功夫,吴俊源散出去的铜板,就几乎全回来了。
除了给算术好的孩童。
“说完了?”
吴俊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其余壮汉听说谢宁的谢家窑厂的老板,各个期盼地看着他。
有胆大的直接张口问,“大老爷,能不能给俺们也安排个活计?俺们可都是几十年进窑的老手,甭管是吃苦,还是受累只要给俺们一口饭吃!”
谢宁瞥了吴俊源一眼,当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道:“诸位老大哥别急,谢家窑厂现在还不缺人,到用人的时候自有管事来找你们!”
吴俊源眼睛一瞪,“你等会。”
谢宁本身说完就要走,却被吴俊源给扯住,“干什么!”
“你把这俩,老大哥和老嫂子先安排进去!”
一双双渴求生路的眼睛瞅着。
眼看着爹娘可能就要有活干,不用再睡在旷野树荫下,小孩紧张得眼珠子都要定住似得盯着谢宁。
谢宁拧眉,“给他们安排活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因为什么?”
吴俊源挠了挠脑袋笑道:“哈哈,我刚认了个儿子。”
“什么玩意?”
回去的路上多了个小尾巴。
谢宁无奈骂道:“你缺不缺德!人家小孩好好的一家三口,非得管你叫爹?”
“那咋了?”
“兴你有媳妇?”吴俊源道:“我没有媳妇也有人管我叫爹!”
谢宁:“……”
“你可真够贱的了!”
小孩被爹娘打发屁颠屁颠跟在马匹后头,刚认的爹也不说把他抱上马来。
吴俊源说他身上指定有跳蚤,怕过自己身上。
“贱?”
“我是男的,我想要儿子这很贱吗?”
“这难道不是有上进心吗?”
谢宁诧异回头,又觉得这是吴俊源能说出来的话,“上进心跟贱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
吴俊源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凉瓜,咬了一口悠悠道:“凡是有上进心一定会做出下贱的事,那下贱的人不就是有上进心?”
谢宁乐了。
问他,“那依你之见,是先有上进心还是先下贱?还是做人先下贱,再有上进心?”
“那当然是先有上进心,才能做出下贱事!”
谢宁恍然,“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宁过了一会又道:“那你是解元,我是小三元,那咱俩岂非都是贱人?”
吴俊源点了点头,赞赏道:“不亏是小三元,就是这么回事!”
倏忽有风吹过。
后头赤脚小孩听不懂他俩贱来贱去。
反正都是贱人。
吴俊源与谢宁对视一会,同时放声大笑。
吴俊源道:“你这产业还没做起来,就先出问题,打算怎么办,我方才还以为你要发火。”
“发火?”
谢宁摇头,“怒气上头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大利哥为人老成,虽然不够圆滑,但他现在在兴头上,我若发火岂非浇灭了他一腔热血?”
“那你打算怎么办?”
“生意,官场么,恩威并施才是关键。”
谢宁轻笑道,“你方才说贱人,我出个问题考考你。”
“你说。”
谢宁抿唇笑道:“说媳妇怀孕了,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媳妇怀孕了?”吴俊源皱起眉头,朝着谢宁下三路走。
谢宁道:“别看我,是今日的事情,你琢磨琢磨。”
“媳妇怀孕了?还能跟今日事扯上?”
“嗯,你想想。”
吴俊源思索半天,没想出答案。
谢宁笑道:“拔晚了啊!”
吴俊源愣住一瞬,转而放生大笑。
生意官场,甭管是恩威并施,还是拿捏他人心态可不就如同让媳妇怀孕,都得讲究个时机恰当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