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衍眼皮一跳,想起在京师在北平几乎每次见到萧凡就倒霉的悲惨遭遇,道衍瘦削的脸庞不由闪过一抹余悸和愤慨。
“对王爷绝不能放萧凡回北平”道衍咬牙切齿道。
两位吃过萧凡大亏的人很快达成了共识。
朱棣沉声道:“可是萧凡是钦差,如果死在北平,本王岂不是等于向朝廷宣战了么。”
道衍目光阴森道:“无妨。只要把萧凡和他带来的一千仪仗全部诛杀,王爷再对燕军将士下军令,统一口径,就说钦差大人不幸在抗击鞑子的战场上为国捐躯,再写成奏章飞马送于京师朝廷,那时天子和满朝文武就算有所怀疑,却也拿王爷没有办法,此事毕竟没有证据,钦差又是死在抗击鞑子的战场上,与王爷毫无关系,王爷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朱棣颇为心动皱着眉道:“这样好吗别说北平还有朝廷直接委命的布政使司,光是燕军数百万将士统一口径,人多嘴杂难免走漏风声,被朝廷知晓真相,那个时候天子若问罪,岂不是正好给天子一个削藩的借口吗。”
道衍冷笑道:“王爷不杀萧凡,天子就不削藩了吗现在北平府南边陈兵八万,武定侯郭英厉兵秣马严阵以待,朝廷的这个动作,证明天子对削去王爷这个强藩的心情已经急不可耐了,杀不杀萧凡都改变不了削藩的结果。”
“可是若天子因萧凡之死而提前兴兵动武,本王如今准备不足,仓促之间如何应付”
道衍断然道:“天子或许想兴兵为萧凡报仇,但满朝文武不会答应的,我们固然准备不足,但朝廷准备就充分了吗囤粮募军,操练造军械等等,朝廷办事本就拖沓,这些事情全部做完,一年半载已经过去了,那个时候我们燕军早已做好起事的准备,王爷何惧朝廷大军”
朱棣神情凝重的想了想,忽然道:“不行,本王的一个儿子还在朝廷手,若天子知道萧凡被害的真相,他们岂不是会被天子杀害报复”
道衍摇头道:“王子不会有事的,王爷还不清楚朝廷吗萧凡被害,朝廷就算知道真相也拿不出证据,拿不出证据朝廷杀害王子就师出无名,杀之便失了士子和百姓之心,更失了天下二十余位藩王的心,绝对是弊大于利朝廷,那此酸腐大臣们也断然不会答应天子如此冒失冲动的。”
朱棣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先生说得没错,只要朝廷拿不出萧凡之死的证据,朝廷就不敢贸然动手。”道衍接道:“将来王爷举事,派人秘密以金玉珠宝打动朝中某些大臣,游说天子再以大军压境,一文一武,一软一硬,不怕天子不放人。”
朱棣迟疑道:“如此说来杀萧凡之事”道衍肯定的点点头断然道:“可行,请萧凡赴宴,殿外埋伏刀斧手,王爷一声号令,刀斧齐下,萧凡性命必丧,再调西郊大营兵马围剿一千仪仗,不放一人走脱,这个心腹大患便可以不声不响的除去,任谁也查不出真相。”
朱棣面色变幻不定,终于一咬牙狠根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低声嘶吼道:“好动手杀了他,永除后患”
第四卷 使臣将王命 第二百二十章 红桥夜奔
第四卷 使臣将王命 第二百二十章 红桥夜奔
张红桥走到燕王府前,神情一片冷漠决然。
清冷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身子一阵发寒,月光下,“敕造燕王府”五个黑底金字幽幽发光,那么的刺眼,在这酷热的夏夜里散发出一股阴森冰凉的气息。
在她眼里,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是她生命的终站。
府前侍卫执戟挎刀,肃然林立,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剽悍之气,无数支火把映亮了王府门前的夜空。
张红桥的脚步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接着便一咬牙,毅然无悔的走上前。
“奴家张红桥,有事面见燕王殿下,还请军爷代为通传”张红桥朝门前肃立的侍卫百户裣衽为礼。
百户冷眼打量了她一番,冷声道:“你就是张红桥王爷说了,你来以后径自入内,不必通传,你进去吧。”
“多谢军爷。”
张红桥幽叹口气,整了整发鬓,昂扬而入。
王府内花团锦簇,曲径通幽,绕过雕刻着祥兽的照壁,经过曲折的回廊,张红桥很快走到了王府西侧的花园内。
群花绽放,春色满园,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张红桥置身百花之中,心情却如同沉入了冰窖。
姨母在哪里她被燕王关到了何处毒杀萧凡的任务失败,燕王必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自己一死不足惜,但是姨母,她是无辜的啊能否求得燕王放过姨母一命
种种思绪如乱麻纷杂,张红桥不由幽幽一叹。
前方一片竹林外,如流云飞卷的绿色琉璃檐角遥遥在望,王府偏殿近在眼前,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结局
寂静的花园内,只有断断续续的蛙虫鸣叫。
忽然,夜色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急匆匆的朝花园走来。
一个男子的声音边走边道:“朱将军,王爷明日宴请萧凡,命你从麾下遴选刀斧手埋伏殿外,此事可曾办好”
“哈哈,区区小事而已,末将早已选好剽悍之士百人,刚才已奉命进驻王府,就等明日王爷号令了,张指挥放心便是”
“那就好,我现在就去西郊大营调拨兵马,明日午时,你在王府内动手,我调兵入城,包围钦差行辕,待你得手后,我便将三千钦差仪仗一举剿灭。”
“区区一个文弱之士领着三千少爷兵,剿灭他们简直易如反掌,王爷这是杀鸡用牛刀了。”
“此事关系燕王和你我身家性命,不可大意轻敌”
“”
声音渐渐远去,夜色遮掩下,他们并没发现躲在花丛中的那道袅娜身影。
直到二人魁梧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张红桥才从茂密的花丛中站起身来。
她纤细的右手紧紧捂着小嘴,清亮的美眸睁得大大的,眼中流露出不可掩饰的惊骇之色。
燕王竟设下如此毒计
张红桥娇躯忍不住发起抖来,素色的裙裾带动身前的花枝瑟瑟轻颤。
萧凡刚刚逃过自己的毒酒,明日又要面对燕王的刀斧,身在北平,杀机重重,何其多难
他不能死
心底一个声音在反复嘶喊。
我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连自己和亲人的生命都搭进去了,就是不想看他被害,他怎能死在燕王刀斧之下
娇弱的身躯仿佛充满了莫可名状的斗志,张红桥眼中燃烧着两团熊熊火焰,这一刻她不再是任人猎杀的柔弱小鹿,她已变成了一只战意凛然的雌虎,为了心爱的男人,她敢用尖牙和利爪撕碎一切敌人,虽死不悔
认命和绝望早已被一种固执的信念所代替,张红桥努力平复下心中的惊骇,她仰着头,静静望着远处王府偏殿的飞卷檐角,清丽绝世的俏容忽然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笑容如若夜色下的惊鸿,一闪而逝,惊鸿已远,人亦远。
王府的前门已不能去,会惹人疑心,张红桥身影一转,快步走向王府北侧的后门。
后门是厨工和杂役聚集之地,窄小的红木门在眼前,仿佛遥遥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