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确实,不见可以,大家都理解,但程仪该送的还得送,这才是不可缺的。
敢上门来拜访的,除了骗子,多半是真能找到七拐八弯的关系,例如你座师的某某同年、你同年的某某学生、你上司的某某子侄诸如此类。大家都是扯得上关系的读书人体面人,你既然发达了,对于应该“帮助”的过路同道还要一毛不拔,这口碑传起来可就
这就是时代的风气,看官们有兴趣可以去研究研究我国著名旅游家徐霞客的旅行细节。他拿着地方官照顾人情开的牌票,去乡间索要吃喝差役,那场面还真跟二十世纪的鬼子进村似的。
话扯远了,总而言之,在本朝作为一个官员,想要维护自己的各种关系网,这是必须的花费,说不定你也有哪一天求到别人门上的。
“其它的就不啰嗦了。在苏州府里做官,不易哪”黄师爷感慨道。苏州府本身读书人多牵连广,又加上地处江北与浙闽都是科甲大省的道路要冲,往来过路的应酬真是极多,用钱就能打发的还都是小的。
李佑很主动说:“本官与知府提一提,从存余库里借一点给按察分司署”
黄师爷拱手道:“那先谢过了,稍解燃眉之急,但毕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说到底还是公帑。其它你这本地人看看有些什么发财的法门,方便一起做的不求发大财,只要能填平了陈巡道的应酬花销即可。”
“不瞒先生,本官近日也在琢磨此事,已去信叫家中管账小妾来商议。若有了眉目,一定相告,合伙便好。”李佑坦诚道,能拉着陈巡道黄师爷一起干当然再好不过,到时就算石参政想肇事也得退避三分。
黄师爷再次拱手道:“那就委托李大人了。说起来,陈巡道的偏房是你的远亲,既然是亲戚关系,要多多走动才是。”
陈巡道那个小妾是李佑母族的远房亲戚,当初因为条件正符合陈大人的要求,被李佑送进县衙当了侧室。之后李佑再也没去见过,就是为了避嫌,这方面还是注意些好,何况李佑的名声又是那样。
却没想到今日黄师爷忽然说起这个,李佑愣了一愣便醒悟过来,也没再多说什么。
谈完正事,二人闲扯时,黄师爷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与钱皇商家最近有什么关连么”
打消了赵大官人与钱家联姻计划算不算李佑做贼心虚道:“不曾有直接关连。”
黄师爷透露说:“钱家遣了人来按察分司拜访我,询问你的情状,不知是何缘故。”
李佑心里警觉,钱家为何打听他莫非是他打断赵大官人念头的事情让钱家人知道了奇怪的很,在场没有别人,事情怎么会泄出去
再一想,多半是因为他和赵大官人刚谈完话,赵大官人就变了卦,所以引起怀疑
“他们可曾说为了什么”李佑问道。
黄师爷稍一回忆,“看样子似乎并非坏事。”
李佑不禁也叹道,在苏州府做官果然不容易,稍不小心就触碰了达官贵人。
不过对此李佑暂时还不是很担心,钱家想动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跋扈外戚整治正直文官舆论上首先就很被动了。再者,要动他从程序上绕不过王知府和陈巡道。
等回到府衙,王知府将李佑叫过去,请了座,上了茶,又开始唠叨:“沈同知他想巴结石大参也罢,亦或是对老夫这个位置有什么想法也罢,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人非圣贤,谁无私心正是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你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
李佑对此并不在意,“骂便骂了,他先要辱及下官,怎能善罢甘休,自作自受尔。”
“本还可以和光同尘,只要与沈同知讲清楚,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又何须他着急但如此情况,他定然要彻底投向石大参。”王知府带着几分忧虑说。
李佑不屑道:“一个同知而已,难道还怕了不成”
“这岂不正中了石大参下怀本来他要直接插手府衙也不是那么容易,如今等若是轻松打进了一个楔子,半丝力气也不费的。”
听到这里李佑皱眉思量,从这个角度看,还真是叫石大参达成了目的。听说最近那天公馆里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还有点奇怪怎么泄出来的,这年头怎么什么都没法保密。
想来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动机故意传这些事情。即便公馆里有杂役僮仆偷听到,大概也没那个本事将他这么多诗句都记下来。
现在则有些明了,难道是石参政放出的风这样沈同知便没可能与他和解了,不倒向石参政都不可能。
又沉思片刻后,李佑开口道:“下官自然一力承担,老大人不必忧心”
王知府道:“这是好是坏其实很难说清楚。老夫并非埋怨于你,只是提醒你不得不防。”
“下官明白。”李佑便告辞了,这言外的意思,不就是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么。要让某同知了解到,在苏州府做官是多么不容易。
古语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对石参政那是没办法,但对权势差多了的沈同知,要先发制人或者后发制人还不是任由李佑自己选择,王知府干这种事都未必有李推官利索。
第三集 府城风波 第157章 沈同知眼中的推官
与王知府谈完,李佑从二堂离开,回了推官厅。心里琢磨起王老头的心态,王知府看待沈同知真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宽容大度也许是,也许不是,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那也太小白了,且将疑问存在心里罢。反正在教训沈同知这点上,立场是一致的。
七品推官为何有把握给不安分的五品同知一点小小的教训
俗话说,任你官清似水,也难逃吏滑如油。官就那么几个,还都是来来去去的走马灯,长久扎根于本地、关系盘根错节的吏员才是承担繁杂公务的主力。
却说目前府衙里的胥役群体,人数虽多,但李推官堪称是三分天下有其二,什么事情作不了鬼这就是他敢蔑视沈同知的本钱。
衙署里门道多得很,李佑自己干过衙役小吏,家里又是三代公门,对衙门里这套事务也算家学渊源了。所以他这本该是菜鸟官的人,没请幕席师爷协助也能顺顺利利除了走火入魔一次冒犯了参政大人干到现在。
有时候看起来,李佑的出身似乎也不完全是坏事,换成读书人做官,哪有这么快便能上手独立自主的。
话说李推官在公房坐定略一思索,便唤来长随问道:“如今在同知厅做书吏的是谁”
“这个小的不曾注意。”张三答道。也不怪他,整日跟着老爷,哪有空去收罗这些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