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钱粮收成都要涨个一二分了臣要代百姓叩谢天恩。”
李大人故意这里隐性的显摆夸耀,别人只想捏着鼻子听,也只能捏着鼻子听。但另一个李大人李探花却忍不住了,不说话就像有个锥子扎在心口似的,听到李佑提起钱粮收成,忽然心头一动。
他筹措了一下词句,慷慨开口道:“此际正值农忙时节,李扬州如此兴师动众,百姓不安于业余毒尤烈,不怕误了农时么农为国家之根本大计,李扬州牧守地方,安得如此轻率乎殷鉴不远,圣上万万不可忘形于此,臣请惩李扬州以谢天下”
这话虽然扫兴,但却是百试百灵的硬道理景和天子望向李佑,你自己去搞定罢。
说得好李佑心里喝彩一句,面上皱眉道:“李编修可曾知道,本官身为亲民之官,生平最恨的是什么”
可惜没人捧哏问一句“是什么”,李佑尴尬的笑了几声,自问自答道:“我等亲民官的苦累倒也所谓,为君上效命不敢有辞但最恨的就是李编修这种不通政务、不知民情、不晓道理的京官指手画脚”
“你看不到这两岸都是市镇么李翰林饱读诗书可知什么叫市本官可以告知与你,岸边百姓多以商旅工匠渔盐为业李编修可谓有目如盲,从哪里看得到他们需要务农”
“何况本官之前早有令下,只许两岸三里内百姓围岸观看圣驾三里之外,只许老幼妇孺观看,如何误得了农时李翰林太过于不明事理了,不要学那不通世事的腐儒”
“看了几本书就敢大言不惭的谈论时策,这就是翰林的本事么若非天子圣明,岂不要受你的蒙蔽将本官冤枉”
李编修目瞪口呆,臊的脸色通红,他就说了几句,却被李佑一口气喷了几十句他突然明白了,难怪李佑主动提出“钱粮收成”四个字,这绝对是引蛇出洞
李佑却像受了天大委屈,又愤怒难平的对天子道:“臣到任一年,江都县黎民户数增加两千余,缴纳钱粮增收近万,政简刑清铺桥修路,数十万百姓安居乐业,朝廷诏令畅通到底。静夜自思,上对得起君恩与朝廷,下对得起社稷与黎民,见了百事不懂的李编修却要矮他三尺,要领受无缘无故的被他责问,日后前途也绝不如他高,这合情合理否”
这下满船人都在心里腹诽,李佑这是装疯卖傻,故意装委屈夸耀功绩找天子要官罢谁说你前途不行了你非要与探花翰林比怪的谁来本朝就是非翰林不入内阁的传统,一个探花翰林只要不是人品太差,最低也能熬到侍郎级别。
李佑满怀悲愤的叩首高声道:“凭空被李编修责问,却又让臣想起一件颇为不服的事情为何京官比地方为贵为何京官升迁快于地方为何翰林仅以文学见长,不知政务为何,偏偏还能最快为何统领天下政务的宰辅要从文学之臣中选出为何非翰林不入内阁”
“如此天下亲民之官前途几乎无望,所以不能立志,已经不能立志又谈何全心为君上效命莫非亲民官代天子牧民,其职不重乎”
这个问题很复杂,换个成熟点的天子,早把李佑训斥下去了。景和天子年轻稚嫩,哪里能说出个一二三,只好又无辜的看向首席侍驾大臣袁阁老,示意他接口。
袁阁老心里破口大骂,明明是你李佑自己和李编修的怨隙,或者说你看不顺眼我等随驾大臣。却非要扯到地方官与京官的区别和传统,这是三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么还摆出一付为天下地方官请命的嘴脸,面貌可憎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433章 李太守三连击
国朝京官比地方官清贵的现象确实存在,例如从二品布政使迁为三品副都御使和侍郎,往往就被视为升官,七品知县被迁为七品御史,同样也被看做升官。
反过来,去年年初李佑以六品中书舍人的官职,被外放知江都,虽品级没变,但人人都视为贬官,是该同情的。为此李佑自己也写诗道“天门哭罢朝南来”,十分厚颜的拿杨慎来比喻自己。
更别说入不入翰林的区别了,所以在前几日,七品翰林编修李登高面对五品地方官李佑时底气十足,高傲的说“本官清流华选,你这风尘俗吏算得了什么”这种情况。
李编修的话在官场算是“话糙理不糙”,换作别的地方官,也只能含羞忍辱,只可惜他这次用错了对象。那功勋卓著的半勋贵半名臣李佑比李登高更加傲气,嘴皮子加凶狠,直接还嘴将李登高骂到体无完肤,羞辱的李大翰林要投水自尽。
话说回来,京官比地方官为贵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制度去规定,更多的是一种传统和心理。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也有国朝初年抬高朝廷、抑制地方、加强大一统集权的政治需要因素在内,好处就是使得大明地方官完全没有造反能力。
随驾大臣中,大学士袁阁老是首座,天子金口玉言不方便说话时,他必须要出面应付。
但李佑的一连串问题太尖锐,直面地方官与京官的利益冲突,十分不好回答。打太极拳又缺乏理论依据,四书五经里也没什么话可以套用在这方面。
一般地方官为了前途命运谁敢这样放肆偏偏李佑是个另类,大不了抱着金书铁券和世袭三品回家养老的另类。
袁阁老还有一点顾虑,他身为宰辅大学士,说话随意程度可能远不如李佑这样的。他对政策性的事务发言,很容易被天下人过度解读,产生若干不测的后果。
另外,若非迫不得已,他绝对不想和李佑公开争辩,这是几次廷前奏对得来的教训。
最后袁阁老谨慎的开口道:“李大人休要君前失仪朝廷有朝廷的考量,你做好自己迎驾本分即可,不要在这里乱议朝政,胁迫圣上。若有见解,可上疏言事,朝廷自有公议”
李佑眼看第一个目的快达到,立刻拿出见好就收的势头。挑起这个尖锐话题,是他的第一击,最主要就是为了变相夸耀自己治理地方的功绩而已。
他知道,天子周围这圈随驾大臣中很难有人为他说好话,便制造出话题,通过辩白巧妙的将自己治理地方功绩表述一番。
而且越激烈的话题,越容易流传,顺带也就将他的功绩传出去了。至于后遗症,他除了李登高,没有针对任何个人,应该不会太严重
不然即使是再无耻的人,也没法厚着脸皮自吹自擂道,我劳苦功高,我治理地方井井有条,我这里百姓安居乐业
李大人随即向景和天子请罪道:“袁阁老所言极是,确实是臣的过错了。那日臣被李编修辱骂为风尘俗吏,自思兢兢业业却横遭如此侮辱,又羞又惭之下恨不能投水自尽,但却知为臣不可荒废王事,勉强苟延至今。不想今日又遭李编修恶言相加,实在忍不住一时愤激,险些误了陛下南巡盛典,罪莫大焉”
这名为请罪实际还是诉委屈,袁阁老知道李佑难缠,只求李佑不死缠烂打即可,见李佑不再提京官地方官什么的为难天子,当即闭嘴不言。
不过已经李佑无情打击到半晌没有说话的李编修忽然听到李佑冷不丁再次将自己单独拎出来羞辱,登时睚眦欲裂,险些扑上前去拿住李佑大吼一声,你到底想怎样那天最后被羞辱到跳水的是我而不是你,你现在装可怜未免太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