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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求见。”

此人怎的来了李佑心有几许疑惑,他与这个四房老丈人接触委实不多,一共也没説过几次话,感觉还是很陌生的。便将人传进来,笑道:“自家亲戚,大可去家中叙话,有什么不能説的,今日却又为何到了公门中来相见”

程老丈沉吟片刻才道:“老夫特为吕尚志而来,那日他被你抓捕入衙,惨遭酷刑拷打,未免有小题大做、恃强凌弱之讥,有失为人忠厚之本。时至今日,还是早早放了为好,好歹也是微微沾亲,别叫人笑话你刻薄无情。”

本来面带笑意的李佑闻言之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就像外面的初冬天气一般,质问道:“你是来为吕家做説客的么”

感觉出这便宜女婿的语气陡然不善,程老丈皱眉道:“什么説客,人之常情不该如此么”

李佑完全收起了对老丈人该有的态度,语含讥诮的问道:“若我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小门小户良民,人微言轻,那么遭遇吕尚志的后果如何吕家家财巨万,听説还有什么阁老撑腰,在京师这一亩三分地虽然算不得权贵,但抢走平常百姓的小妾只怕也是易如反掌罢,如果本官就是这个小民的话。”

程老丈开口道:“可你并非”

“你闭嘴”李佑叱责道,“若真是吕家从平常百姓手里将你女儿抢走奉为正房,你心里大概也是乐见其成好意思在这里摆出仁人君子嘴脸么

所以,是吕尚志意欲持强凌弱在先,那就别怪本官有样学样在后若姓吕的无恃强凌弱之心,便也不会招来横祸上身,怪的谁来

只不过本官并非弱者,甚至比他更强,他既然胆敢开了头,怎么收尾那就由不得他他自不量力找死,那不是本官不懂怜悯的责任,恃强凌弱这个词不该用在本官身上”

程老丈被女婿小辈毫不客气的连连训斥,极其不能适应。忍不住大声道:“那吕尚志并不知道你身份,所谓不知者不怪”

“不知道我的身份就可以在程家大堂上对程家女婿口出狂言这是谁纵容的老实説,你在其中有没有嫌疑,我至今还抱着怀疑的心思。”

被激的几乎説不出话,缓了缓后程老丈愤然道:“打也打过,拘也拘过,眼下你要如何事已至此,你大人有大量有何难哉”

李佑冷笑几声,“大人大量本官坐在这个位置上,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疏忽,唯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凭着吕尚志那出人意料的言行,你敢保证他背后没有人指使么你敢保证没有阴谋内情么你能给出一个本官相信他、放过他的理由么”

程老丈哪比得上李佑伶牙俐齿,被女婿逼得招架不住,下意识道:“怎么可能会那样”

李佑説话越发的刻薄起来,“不会那样你倒是挺大度,站着説话不腰疼你凭什么认为不会你承担得起本官判断失误的后果你有什么身份和资格替本官承担后果你算什么人物”

程老丈气的胡须发颤,拂袖道:“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李佑反唇嘲笑道:“本官在扬州府有一个二房老丈人,也是富户,人称金百万。如果换做是他,他肯定不会跑到这里来説这些蠢话,你的见识真比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本官就是让你知道,处在这个位置时该有的行事准则是什么样的你接受不了,那也无所谓。从今以后,你与玉姐儿断绝父女关系,各走各的阳关道,我李佑没有你这个亲戚便是其实我根本不想认你这样见识太差,遇事只会拖后腿的亲戚”

“那是我女儿”程老丈暴怒而起,瞪着李佑道。

李佑冷酷无情的説:“错了那不是女儿,那是归德长公主送与我的小妾,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去找长公主将女儿要回,本官没有义务照顾你的心情。”

程老丈再无可説,只感到实在比不过女婿的行事下限,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人。

在旁边侍候的张三对着程老丈的背影“呸”了一声,愤愤不平的对李佑道:“此人真是不懂感恩的白眼狼,浑然不记得当初是谁救了他一家,反倒帮着外人来説话老爷你説的极是”

李佑叹道,“随他去罢若真糊涂到拎不清事理,随着本官做事只会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早走早好对谁都好,也省得不知什么时候被连累。”

话説从登闻鼓这里,一天一件案子源源不断送到刑部,使得主张受理十月初六登闻鼓案并奏请审理的始作俑者、刑部左侍郎常大人越发不知所措。

他上过前三次奏疏后,就再也不敢上奏了。这事説不清道不明,但已然失控。从律法上,自然可以继续审下去,但他要知道,律法之外还有很多因素

他自然可以不顾一切,一本正经将闹剧审理到底,但别人也可以将他当成闹剧的丑角更何况李佑的靠山们也不是吃素的,都察院那帮等着看笑话的御史更不是吃素的。

若都察院审理官员遇到此类状况,那也没什么可怕的,纠集几十个御史就足以操纵公论,但刑部不是都察院,他左侍郎也不是都御史。

常侍郎眼前仿佛出现了李佑那赤裸裸的嘲笑嘴脸,你们就是个笑话这几日荀尚书对他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大概同样恨他轻率衅事,给刑部带来如此大的麻烦,还不知如何收尾。

十月十八日是经筵之日,虽然不是朝议,也有重臣赴文华殿侍讲。

在开讲之前,常侍郎硬着头皮,出列奏道:“近日又收到登闻鼓案五件,皆为状告检校右佥都御史、提督五城兵马司李佑者”

景和天子奇道:“先前似已有过几件,朕皆批过。为何还有如此之多莫非日日都有人击登闻鼓告李佑”

天子最后的口气已有几分不悦,常侍郎无言以对,只能道:“确实如此,还请陛下处置。”

景和天子对常侍郎的奏对极其不满,这刑部之前如此积极奏请要审理李佑,他碍于道理都照着奏疏批了,授权给了刑部。

事到如今,刑部貌似审不下去了,常侍郎却又冒出一句“请陛下处置”,这算什么,定要无事生非,最后却将麻烦向他身上一推了之这是天子当成什么了

此人做事太不负责任天子似乎年轻藏不住话,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不知前番请缨者是谁既然你处置不了,那就换个能处置的人来当刑部左侍郎”

貌似君恩已尽,常侍郎汗如雨下,免冠顿首奏道:“臣请陛辞乞骸骨返乡”

建极殿大学士彭春时微微皱眉,这天子初亲政,对套路不熟悉。别又是一冲动就准奏,那损失可就大了。常侍郎的行为,都是受了他指使,只是这李佑做事更没下限

他正想如何説几句时,却听到圣音道:“不准算了,你且退下,此事付与公议”

景和天子讥讽完后,只挥挥手,便轻轻放过了常侍郎。看在群臣眼里,天子进步堪称明显,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常侍郎又叩首道:“陛下仁德”,之后垂头丧气的回到班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