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说啊,咱二当家这次来救咱们,恐怕主要还是为了咱大当家的”
“有理有理”
罗月娘楞了半晌,然后缓缓蹲下身去,手捂着姣好的面容,呜呜哭泣起来,巨大的生存压力完全消失无踪后,她忽然感到一阵幸福的晕眩和虚脱。
他来救我了,他来救我了他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
我们的孩子终于能够出生在这个世上,孩子是幸运的,他的父亲,正率领着千军万马,从滚滚风尘中杀来,救下了孩子的性命
想到这里,罗月娘泪如雨下,所有的委屈辛酸和仇恨,仿佛都随着晶莹的泪珠流走,再无一丝遗憾。
杨顺德和他手下们楞楞的望着山门,听着里面土匪们一声赛过一声高亢的欢呼声,大家面面相觑,纷纷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他们瞎高兴什么呢不就拣回条命吗老子一下令,该死的照样还得死,用得着这么高兴吗”杨顺德不解的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老天给了他答案。
远远的,一阵金铁摩擦的声音,从山下遥遥传来,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刀剑长矛的磕碰声,次第传入众人的耳中。很快,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大家互视的眼神中,传递着同一个讯息。
军队
如此整齐,隐隐带着杀伐之气的声音,除了军队,根本没第二种可能。
杨顺德得意猖狂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一脸惊疑不定的苍白。
很快,他的惊疑变成了绝望。
皎洁的月色和熊熊燃烧的火光下,一支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人数的军队,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执长矛弓箭,踏着整齐的脚步,在离他们大约二十来丈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然后迅速列好队伍,盾牌在外,长矛于内,弓箭搭弦,一齐对准了杨顺德和他身边惶然无措的土匪们。
整个场景忽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众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不同的是,杨顺德和他的手下们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片绝望和空洞,而他们身前不远的这支军队中的士兵,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嘲讽和冷漠,那是一种对弱者的嘲讽,对生命的冷漠。
杨顺德只觉得手脚冰冷,豆大的汗滴从他那张丑陋的面孔流下,惊疑的眼神不断扫视着面前这支军队,心中无数个疑问,像水里的泡泡似的,不停的涌现,翻滚。
几道争执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沉默。
“方兄,你救如夫人大家都能理解,可你救完以后还是赶紧下山吧,这个落草为寇毕竟,毕竟不是王道”这是泰王的声音。
“是啊,方兄,不,方大人,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确实是条汉子,小弟委实佩服得紧,可你也不能太离谱了啊,救完人还不算,你莫非打算领着这五千军士在这山上住下去这个别忘了,咱们有皇命在身,江南还有差事没办呢”萧怀远的声音透着几分惶急。
“大人的一切决定都是对的,大人怎么说,属下就怎么做,这句话放之四海皆准”温森的声音明显和善多了,马屁拍得震天响。
“吵什么吵什么妈的晦不晦气老子来救我老婆,关你们什么事儿一个个跟刨了你家祖坟似的,至于嘛喂,闪开闪开别拦着我,我才是钦差,明白吗”
“砰”
一声号炮响起,代表天子的黄罗盖伞,金瓜节杖和旗幡依次亮出,铜锣哐哐敲响,声音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不绝。
杨顺德打量了一眼这庞大的排场,随即嘴唇哆嗦了几下,眼泪便掉了下来,五尺高的汉子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般伤心委屈,心中满是悲愤。
几百名土匪在一个鸟不生蛋的山窝窝里打个架而已,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连京城的钦差都给招来了坐在紫禁城的皇帝难道很闲吗连这种破事儿都要管他老人家也太看得起咱们这群土匪了吧
杨顺德手下的土匪们则满脸惊惧的缩成一团,面色苍白,浑身打着摆子,面对这支装备精良,杀气森然的军队,他们根本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似乎完全忘了刚才他们在罗月娘面前曾表现得怎样的嚣张和猖狂。
黄罗盖伞下,一个身着二品官服,头戴乌纱的年轻男子面色惶急的走出来,使劲扒开挡在身前保护他的影子属下,嘴里嚷嚷道:“月娘,月娘,你没事吧有没有让人占便宜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老婆,谁,谁给老子站出来”
杨顺德闻言腿一软,倒头栽在地上。青龙山上,除了罗月娘,还有别的女人吗难道说罗月娘竟然与京中的钦差大臣姘上了这这他娘的也太扯淡了吧
很快他的猜想便成了现实。
远远的,罗月娘的哽咽声从山门后传出,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我我没事,你要小心”
方铮闻言大喜,一路急行军下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此时听到罗月娘的声音,终于完全放松了。随即方铮换上一脸凶相,越过众属下,朝山门前的杨顺德和他手下的土匪凝目看了两眼,左扫右瞄,那眼神就像一只狼在羊群里找最肥的羊下嘴似的,特别瘆人。
然后方铮将手一抬,竟非常准确的指住了杨顺德,仰着鼻孔道:“懒得费劲找了,你们这群人里面,就数你长得最难看,最让人讨厌老子不认别人,就你了”
杨顺德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他对自己的丑陋还没有完全的认知。
山门后,罗月娘身边的土匪们齐声大赞:“二当家的英明神武”
方铮见自己果然蒙中了,眉毛不由往上挑了挑,然后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狞笑道:“他娘的,敢欺负我老婆,不错不错,果然是胳膊上跑马的英雄好汉你丫真走运,咱们这里有大约两百多种刑罚,等着你一样样去尝试,你如果死得太痛快,算老子对不起你。来人,过去把那个混蛋给老子抓过来”
两名影子属下应了,冲上前去,当着四百多呆若木鸡的土匪们的面,两手一伸,拎小鸡似的将浑身已吓得瘫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