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茶的时间过去,李伯言便将事情诉说得差不多,贪墨税银的过程,倒也与韩竹所说的差不多,方铮默默思索了一阵,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话,到了他这一步,实在也没有说假话的必要了。
“你是说,从你被人胁迫后,每个月都有人要你划拨一笔银子到一个不出名的商号内你就是以这种方式将税银送给胁迫你的幕后之人吗”
李伯言苦涩的点点头。
“每个月要你划拨多少银子那个商号可有名称还有,结帐是刷卡还是付现”方铮步步紧逼道。
“啊”李伯言愕然抬头。
“咳,说错了,你送去的是现银,还是银票”
“每月要我划拨的银子不少,有时候六万两,有时候八万两不等,那个商号名字很普通,名叫隆德商号,由于每次送去的银子数目巨大,若给现银的话,太过引人注目,我便将银子全都换成了大额的银票送去”
“隆德商号”方铮摸着下巴想了半晌,终于肯定道:“嗯,果然很普通的名字”
瞧着李伯言灰败的脸色,方铮皱了皱眉,忽然道:“哎,有件事我有点好奇,你每次将税银送给那人倾吞后,便回衙门篡改帐簿,户籍,人口等等资料,将帐目做得平平整整,可是我华朝每一府的土地,人口还有户籍基本都是固定,流动性并不大,你这帐簿到底是怎么改的我估算了一下,如此大的亏空,除非你治下的子民都死了一大半,才堪堪与帐簿上的税银持平,哎,老李啊,你到底怎么做的帐啊我很好奇,来,教教我,教会了我请你喝花雕”
方铮前倨后恭,这会儿又亲热的勾着李伯言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坐到椅子上,满脸讨好的朝他笑。
活到老学到老,如何做假帐可是一门大学问,自己学会了窍门,没准将来贪银子的时候用得着
李伯言苦涩的笑笑:“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犯官篡改的帐簿上,对农户以及土地收成,人口等等,其实并未作多大的改动,朝廷这些年大战不休,国家人口锐减,正是对人口问题特别在意的时候,犯官怎会犯如此明显的错误实际上,犯官所改动的重点,乃是商税。”
“商税”
李伯言点点头:“对,商税,江南之地繁华,尤以苏杭为最,苏州境内富商云集,财主成群,每日货物银钱流动巨大,我华朝商税大致分两种,凡行商行销货物,每千钱课税二十,叫过税;凡城市商人销售货物,每千钱课税三十,叫住税,犯官胆大妄为,私自将商税翻了一倍,由于商人地位低卑,碍于知府官威,往往忍气吞声,再说以江南的繁华程度,纵是交了如此苛重的税银,他们亦有些赚头,所以这几年下来,倒是无惊无险的过来了”
李伯言说完,老脸布满羞愧之色,低着头看也不敢看方铮。五十开外的年纪晚节不保,如今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亲口道出以往种种不法之事,试问谁能不羞
不过李伯言明显是多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碰到了一个毫无是非观念的钦差大人。
方铮听过他的犯罪细节后,两眼发亮,拍着桌子大声赞叹道:“高啊老李啊,您是高人呀太厉害了,一个月随随便便就能捞几万两银子,靠难怪别人都说当京官没前途,此言果然不虚,回头我得让皇上给我外派个什么官儿,甭管它二品五品,能捞银子就行”
“啊”李伯言猛然抬头,满脸错愕的望向方铮。
这这钦差大人莫非在说反话讥讽于我可是他两眼都冒绿光了,那模样不像是讥讽呀这世道怎么了
李伯言错愕的表情还没褪去,谁知方铮忽然神色一凝,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李伯言,阴森道:“慢着老子忽然想起一件事”
“何何事”
“我方家商号好象在这苏州城内有分号”
“如如何”
“这么说,你丫肯定也讹诈了我方家商号的重税”
“啊”李伯言大惊失色。
“啊个屁”方铮忽然翻脸,一脚踏上椅子,朝他伸出右手,大怒道:“敢讹诈我家的银子,胆子不小哇赔钱快赔老子一百万两,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第三百一十章 伯言认罪下
李伯言被凶神恶煞的方铮吓到了。
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后,终于结结巴巴道:“赔什么钱”
方铮恶声道:“你讹诈我方家商号,难道不应该赔钱吗”
李伯言欲哭无泪:“”
现在到底谁讹诈谁呀刚见这位钦差大人时,他还觉得方铮人模人样,挺像那么回事,没想到一提起银子,此人便彻底换了一副面孔,现在的方铮,除了身着官服,还有哪点像朝廷钦差
擦了擦汗,李伯言觉得此刻自己像只被狼爪子狠狠按住的小绵羊,这只狼正对着他大流口水,随时一口把他吞掉
“方大人,犯官犯官没钱啊”李伯言苦苦哀求,现在的他很狼狈,有种刚离虎口,又落狼窝的悲怆感。
方铮不信:“没钱骗谁呢你贪了那么多税银,就没自己私下留一点儿我不管啊,你讹了我家银子,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吐出来,否则我把你家抄个底朝天”
说着方铮嘿嘿笑道:“抄家可是我的拿手本事,想不想见识一下保证你家干干净净,家徒四壁,比水洗过还干净”
李伯言楞楞不语,眼神却开始闪烁。
方铮见状,愈发肯定这家伙贪了不少银子,贪官都这模样,当初自己被先皇揪住时,比他还心虚。
亲热的勾住李伯言的肩膀,方铮开始做他的思想工作:“钱财乃身外之物,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佛曰:放下银子,羽化升仙”
“佛曰过这句”李伯言迷茫了。
“当然曰过你就当他曰过”方铮顿了顿,接着道:“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