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撑起了整个家,如今她怀了方铮的孩子,正在家中日盼夜想,等着方铮回京,试问方铮怎能因为贪图韩亦真的美色,答应了这门亲事,而招惹长平的伤心
方铮不再是那个当年纵横京城,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的楞头青了,入官场两年来,他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冷静,也学会了拒绝诱惑。
舍去,比得到更为艰难,做到了,便更显豁达。
韩竹显然没想到方铮拒绝得如此爽快,这令他非常不快。
他韩竹只此一女,从小全家人将她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韩亦真十八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国色天香,更别说她天资聪颖,打理家族事务井井有条,前来韩家提亲的世家门阀,达官贵人踏破了门槛,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为何方铮却弃之如敝屣
其实韩竹也并非真的乐意将女儿嫁给方铮。
韩家立足江南百余年,正是老字号的世家招牌,财势庞大,人脉复杂,以他韩家在江南的赫赫声名,又怎会如此轻率,甚至如此不顾脸面的硬将韩家唯一的女儿往方铮怀里塞这世上喜欢作践自己的人或许很多,但他韩竹绝不是其中之一。
身为世家家主,韩竹比任何人想得更深远,因为他身负家族生存发展的重任。
如今江南所有的世家都已知道韩家率先投靠了朝廷,投靠了钦差,韩竹这步棋并没走错,可有所得必有所失。得到了朝廷的器重,必然会失去江南所有世家的情谊,甚至换来江南世家的敌对。
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韩竹既然下了投靠朝廷的决定,他就没打算再与江南的世家修补关系,这是徒劳的,韩竹也并不喜欢做那两面三刀的小人。
可反过来说,韩家刚与朝廷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这种关系还很脆弱,它并不牢固,因为各自的立场和利益,往往很容易因为某件事情而变得疏远,甚至破裂,如果将来真有这么一天,韩家便像那照镜子的猪八戒,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韩竹觉得应该想个办法,将韩家与朝廷的关系变得更巩固,什么办法自古以来,还有比联姻更好的办法吗
于是韩竹将目光投向了方铮。
众所周知,方铮娶了当今皇帝的亲妹妹,换句话说,皇帝是他的大舅子,如果韩亦真与长平公主共侍一夫的话,那么韩家与皇族的关系,岂不是亲如姐妹一般如此一来,不论江南的世家,或者是朝堂的大臣,谁还敢得罪韩家韩家的姑爷,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方国公,方国公是什么人皇帝的妹夫,二人更是布衣患难之交,感情深厚无比,抛开这些不说,单只论方家,也是响当当的华朝首富,如此有权有势有财的家族,韩家与其联姻,这世上还怕谁
当然,韩竹也并非是那种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女儿幸福的狠心父亲,让韩竹做这个联姻决定的主要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的女儿与方铮之间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再加上断断续续听到的什么调戏,春宫图,和今日的闺房偶遇,让他觉得,女儿似乎与方铮感情不浅,如此一来,韩家与方家联姻,则变成了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人算不如天算,韩竹万万没想到方铮竟然会拒绝娶他女儿。这小子莫非有病
想到这里,韩竹老脸一沉,冷声道:“方贤侄,莫非嫌小女粗鄙”
“呃,韩世伯言重了,若说粗鄙,小侄才最粗鄙”方铮陪笑道。
身为钦差大臣,代表天子威仪,方铮原本不必如此低三下四,可现在坐在前堂的,一个是长辈世伯,一个是晚辈贤侄,更何况以前或多或少吃过韩亦真一点小豆腐,方铮心里多少有些心虚理亏。
“那么,贤侄莫非认为小女不够温柔贤淑”
这话倒说对了。方铮暗暗揉了揉刚才被韩亦真踹得生疼的屁股,有苦难言。不过当着韩老头的面,他却不能说实话。
“韩小姐贤良淑德,温婉端庄,正是我朝妇女之典范啊”方铮昧着良心夸赞道。
韩竹皱眉道:“那你为何不愿娶她老夫都不介意她给你做小,你有何不满意的”
有何不满意方铮为难了,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自己与他女儿根本毫无感情这话说了也白搭。老一辈人相信的是先洞房再恋爱。要不,干脆请他把女儿收回去,折现成银子送给自己不妥,老头儿肯定会叫刀斧手
生生憋了许久,方铮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接着忽然一低头,一副不胜娇羞的兔儿爷模样,低声羞涩道:“其实一直以来我喜欢的,是男人”
“喀嚓”
前堂外一道震耳欲聋的春雷响起。
韩竹坐在椅子上,表情很黯然。
深夜三更。
苏州城外,太湖渡口。
方铮正与萧怀远,冯仇刀和温森话别。
他们身后,五千名衣甲鲜明,刀枪铮亮的龙武军士兵列队整齐,正目光坚毅的望着队列前的钦差方大人,他们的面容像钢铁般冷硬,军列之中,一股令人胆颤心寒的肃杀之气弥漫在四周。
方铮拍了拍冯仇刀的肩,神情凝重道:“冯大哥,一切拜托你了行军打仗,你比我懂得多,我就不罗嗦了,只提醒你一句,万事小心,遇到峡谷,峻岭,丘陵之处,必要打探清楚,不出意外的话,你这次领军去京城,路上必有埋伏,冯大哥,打场漂亮仗给我看看此次江南之行能否竟全功,全看你这一仗了”
冯仇刀抱拳凛然道:“方大人请放心,冯某一定竭尽全力,将那幕后之人活捉回来见你”
方铮摇头笑道:“这倒不用,我觉得这次行动,幕后之人不会露面,估计你抓不着他,不过只要你能击溃偷袭你的乱军,此案就有很大希望破获。”
转过头,方铮望向温森,道:“老温,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记住,你带着影子兄弟远远缀着冯大哥的军队,一旦冯大哥胜了,你便马上带人暗中跟随那些溃逃的乱军,看他们逃往何处,摸清他们的底细,最好能活捉几个知情的头头,问出口供。”
温森重重的点了点头,神色间颇为兴奋。影子很久没接过如此重大的任务,这一次事关江南税案,不由令他浑身充满了战意和斗志。
“方大人,那十几艘装着税银的大船”温森迟疑道。
“无妨,我前日已密令京城龙襄军的韩将军调拨了五千士兵星夜赶赴太湖,押送税银,这会儿恐怕已经在太湖之上启程了。”
第三百二十章 状告钦差
五千士兵整装待发,他们要去执行一个不具确定性的任务,上到方铮,下到每一名普通士兵,谁也不知道这场战斗会不会发生,敌人会不会上当,这是一场赌博,一场敌我双方上万人共同参与的赌博。
身为发起这场赌博的庄家,方铮心里有些忐忑,说到底,用这种方式来决定一件案子能否终结,委实太过简单粗暴,这与智慧,心计,帷幄无关,完全是凭运气赌一把,正如摇骰子比大小一般,揭盅便定输赢,你智慧心计再高又有何用
只是那幕后之人会应战吗这六百万两银子,对他而言,有诱惑力吗
方铮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