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耳中:“一,我伺候了大爷六年;二,我怀过大爷的孩子;三,我拿嫁妆助大爷挣家业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她最后一句分明是在调侃。毕竟,她也只比王玉莲大两岁。她嫁给许连山的时候,王玉莲已经是年华初绽的少女了。
但听到这句话的人,却没有一个觉得好笑,竟都在心中想道:“原来大爷是靠夫人的嫁妆起家的啊”
从没有人提过这事,都以为李曼娘是好运道,才嫁了个能干的男人。听了这些秘闻,看罗衣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重。
等闲女子可舍不得自己的嫁妆这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
王玉莲听罢,脸色大变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掐住手心,看向罗衣的眼神,几乎要吃人一般
她原本的打算,是通过这样一闹,让许连山不得不休掉罗衣。或者,让罗衣自惭形秽,没脸再占着正室的位置。没想到,罗衣竟然有着这样的倚仗
大爷靠她的嫁妆起家,这辈子就不能怠慢她,不然就是忘恩负义
心里的打算一下子破灭,让王玉莲难受得百爪挠心。
罗衣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身的细棉布裙子,站在庭院当中,风吹得她的裙角缓缓飘动,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娇柔又俏丽,金氏跟她一比,都显得俗艳难耐,姿容平庸的王玉莲在她面前,就犹如伺候人的老妈子。
“我可以提和离,大爷却不能休我,你明白了吗”罗衣看向王玉莲道,“在我提出和离之前,我就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我的话与大爷是一般分量。你今日的这些话,我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份上,饶过你一回。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什么叫正室风度这就叫正室风度王姨娘怀了孩子又怎样目光短浅,撒泼痴缠,就配做个妾
下人们看向罗衣的眼神更敬重了。甚至有人在想,大爷究竟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优雅漂亮的夫人不宠爱,偏偏对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千娇万宠,脑子坏掉了吧
许连山不知下人们的想法,此刻脸色阴沉如水,难看极了。
第11章 你纳妾啊
该说的话都说完,罗衣转身便走了,丝毫不管身后会发生什么。
她走得潇洒,留下的人却各有各的难堪。
许连山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是既羞且怒。他没想到,罗衣居然当着下人们的面,把他的老底给揭了
她怎么敢
他越想越恼火,胸中攒了浓浓的怒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便把目光投向王玉莲。
都是这个不省心的女人,如果不是她闹出这一出,怎么会把罗衣招来连累得他颜面尽失,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娘们
王玉莲对上他阴沉而愤怒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她也不知道会这样,她也不想的。
害怕之余,手不小心碰到肚子,顿时想起这里面还装着一块好肉,顿时底气又足了。如果不是他不松口,不肯把她扶正,她怎么会闹这一出若他一早同意,什么事都没有了
金香儿是在场唯一一个不觉得尴尬,反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人,朝着王玉莲说了一句:“哎呀有些人啊,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非要觊觎正妻之位,闹出笑话来了吧”
她虽然也在罗衣的手里吃过苦头,但是见到王玉莲吃了瘪,不仅不同情,反而很是痛快,觉得罗衣干得漂亮。
这句风凉话犹如一记巴掌,甩在了王玉莲的脸上,她满脸不爽地看着金香儿,眼珠子一转,忽然捂住肚子,身子一歪:“哎哟我的肚子好痛”
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也敢找她的不痛快王玉莲打定主意,要给金香儿点颜色瞧瞧。
她借着肚子不舒服,每次想要发作谁,从没失手过,这次也是打着这个主意。
不成想,她人歪下去了,却没有人来扶
王玉莲倒下一半的时候,已经觉出不对了,然而已经晚了
“哎哟”王玉莲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许连山虽然恼她害他颜面尽失,却极看重她的肚子,见状脸色一变:“玉莲”
一边上前抱她,一边朝四周站着的下人们怒道:“都做什么吃的姨娘摔倒了也不知道扶”
下人们这才唯唯诺诺地上前。
他们刚才被许连山浑身散发出的阴沉和怒气骇住,个个恨不得会遁地术才好,哪敢做出头鸟,招他的眼此刻见王玉莲摔了,才有了一点紧张感,上前七嘴八舌地问候起来。
“我的肚子”王玉莲偎在许连山的臂弯里,脸色煞白,声音打着颤道:“大爷,我的肚子好痛”
“你还没闹够是吧”许连山冷脸喝道,实在是厌烦了她。
王玉莲死死抓着他的袖子,满脸惊惶:“不是,我的肚子,好痛,大爷,请大夫”
她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这是以往装腔作势时所没有的,许连山仔细打量一眼她的神色,顿时变了脸:“来人请大夫”
罗衣回到院子里,才坐了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颇有些好奇:“小兰,你去瞧瞧,外面怎么了”
自从王玉莲进门后,府里就没个消停的时候,都说乱乃败家之相,罗衣很是爱听这种动静。
“王姨娘摔了一跤,肚子不大好。”小兰打听了一圈,跑回来道。
摔了罗衣想起王玉莲上次来激她退位让贤,行动坐卧那叫一个小心,怎么突然摔了
“请大夫了吗”罗衣问。
小兰点点头:“请了。”说话时,她带着些小心翼翼地看向罗衣,“夫人,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您可别难过。”
她日日跟在罗衣身边,罗衣有多想让府里多个孩子,她全都看在眼里。想起刚才听到的动静,心里已有六七分把握,这个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她有些担心罗衣,生怕她难过。
罗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我不难过。”
小兰不信。怎么可能不难过夫人那么想许连山有个孩子,从前催金香儿,后来忍王玉莲,不都是为了孩子她直觉罗衣会难过,可看着罗衣的神情,又不太确信了。
罗衣暗暗摇头。若王玉莲的孩子没了,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
王玉莲的这个孩子果然没保住。
大夫给她吃了两副安胎药,没起丝毫作用,夜半时分,孩子便没了。
“我的孩子”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了许府的夜空。
罗衣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微微笑了。
王玉莲的这一胎,从诊出好消息到现在,不过一个月的工夫。她还没得意够,就从云头跌到泥里,很是不能接受,整日哭闹不休。
许连山的心情没比她好多少。他先前在金香儿的身上苦苦耕耘了大半年,没有丝毫消息,心里的郁闷不能提。好容易王玉莲的肚子争气,他高兴得什么似的,哪想一眨眼间,又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