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从跟着周大夫学医后,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身量又拔高许多,胸膛臂膀也更宽厚了,看起来如同一株挺拔的青松。
他又生着一张俊秀温柔的面孔,当一双清澈剔透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人时,饶是罗衣看着他长大,也有些扛不住。
她别开眼,看了看被他摆在花圃里的黄色小花,笑着道:“这又是长在哪里的可怜花被你生生挖了来。”
他虽然离开许府,去跟周大夫学医术,却没有跟罗衣疏远。隔一阵子,便会来给罗衣请安。有时带点她常吃的吃食,有时抱一盆路边挖来的小花。
吃的都被罗衣和小兰吃掉了,小花便在院子里摆成一排。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都有,颇是可爱。
“它们长在路边才是可怜。”赵仁笑着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快活的光芒。
刚才摆放花盆时,他检查了一下其他的花儿,发现每一盆都生长得健康旺盛,显然被人用心照料着。他心里喜悦,好像被用心照料的是他一样。
“进屋说吧。”罗衣转身进屋。
请他入座后,便道:“你回去跟你师父讲,叫他别趟这趟浑水。”
许连山跟别人不一样,他的孩子注定保不住。不论小桃和王玉莲如今看着多么安稳,到最后也保不住。这样一来,恐怕要连累周大夫的名声。
“我师父心里有数。”赵仁道。
罗衣想了想,便没有多说。赵仁从小心思细腻,未必猜不到情况,应当已经提醒过周大夫了。
“夫人,您是如何打算的”赵仁忽然问道,看向她的眼里盛满担忧和关切,“大爷如今越来越不好了,您何必守着这样一滩再也活不起来的死水”
许连山看着愈发暮气沉沉,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竟跟四十多岁的人一样。这样的男人,怎么配跟夫人在一起
“你怎么跟阿善一样”罗衣揉着眉心,“小孩子家家,别操这么多心,我好得很。”
赵仁垂下眼睑,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慢慢合拢起来。
两人又说起别的闲话,赵仁现在跟着周大夫到处跑动,很是涨了些见识,把有趣的事情说给罗衣听,逗得罗衣直笑。
正在两人言笑甚欢时,只听得外面一声怒喝:“好啊,李曼娘,你偷人偷到家里来了”
往外一瞧,就见许连山带了四五个手持棍棒的家丁,怒气冲冲地冲进来。
罗衣的眉头挑了挑,站起身来。
“夫人”赵仁也站起来,他脸上满是怒色,为许连山的龌龊,也为罗衣受的气。
罗衣示意他别冲动,就抬脚迎上许连山:“大爷的眼睛莫不是瞎了”
许连山见她迎上来,脚步顿了一顿,想起曾经在她手底下吃的苦头。但他随即又想,道爷都说了,这并不是恶鬼。她是他的女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何况,他还带了这么多下人
“把那个奸夫给我绑了”许连山抬手朝赵仁一指,恶狠狠地道:“打死算我的”
他刚进来时,看到两个年轻的男女在说笑,男的高大俊秀,女的明艳动人,如火一般灼痛了他的眼,再也没了理智。
“我看谁敢”罗衣冷冷地道,站在门口,目光扫向下人们。
下人们相视一眼,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这两年以来,他们在府里最尊重的人不是许连山,而是罗衣。这回被许连山强行叫来,心里是不愿意的。
互相看了一眼,就朝许连山道:“大爷,您怕是误会夫人了,夫人岂是那种人况且,赵小大夫乃是周大夫的关门弟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你们说什么”许连山大怒,“我使唤不动你们了”
下人们仍然犹犹豫豫。
他们如果打了赵仁,就是跟夫人作对。这府里跟夫人作对的人,还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不动手,大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这时,金香儿和王玉莲缓缓而来,看到这一幕,惊讶地道:“哎哟这是怎么了”目光落到赵仁和罗衣的身上,忽然一脸惊慌地道:“夫人,您怎么被逮到了我早就同您说,不要这样明目张胆,把人弄到府里来。就是想也到外面去呀”
这一句话便给罗衣定了罪。
罗衣轻笑一声:“看来你们都有份。”
她还好奇呢,许连山怎么忽然怒气冲冲地来了,明明她跟赵仁不过是坐在一处说话而已。
“你还狡辩”许连山怒气冲冲地道,“我早该休了你这个无德无行无状的恶妇”
他一脸愤怒,好似极其后悔没有早些休了她。
休了她给谁让位呢罗衣的目光在金香儿和王玉莲身上扫去,在王玉莲的身上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原来应在这里了。”
她还好奇呢,王玉莲的这一胎会是怎么没的现在王玉莲又一次生出被扶正的心,想来她的肚子也应在这里了。
“你想干什么”见她冷冰冰的目光落在王玉莲的肚子上,许连山浑身一凛,飞快站到王玉莲的前面,戒备地看着罗衣。
罗衣笑了笑,缓步走到他跟前,也不知她如何动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便听到“啪啪”几声脆响。等回过神来,许连山已经被扇了几个巴掌,红肿一片。
“你敢打我”许连山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眼里又惊又怒,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他想起来之前在她手里吃过的苦头,怒视带来的下人们:“站着做什么给我把这个泼妇绑了”
罗衣看向下人们:“都下去。”
下人们不带丝毫犹豫,纷纷低着头退下了,甚至还体贴地把院子的门关上了。
“你们”许连山大惊,脑子里一瞬间转过无数画面,身体比脑子的反应快,拔腿就往外跑。
已经晚了。
罗衣揪着他的后襟,轻轻吹了口气:“大爷急着去哪儿啊”
许连山浑身僵硬,手脚冰凉,他慢慢转过头,脸上浮起僵笑:“没,没去哪儿。你,你可能误会了。是玉莲她这阵子怀了孩子,吃不香睡不好,我找人演戏给她看。对,就是这样。”
“李曼娘你休要猖狂你身为正妻,一不管家,二不伺候大爷,三无子嗣,就算你的嫁妆曾经帮助过大爷,但大爷忍你也很久了你这般无德无状,大爷休你没错”王玉莲怒说着,她看向许连山,“大爷,你怕什么按咱们说好的,这就休了她”
许连山一脸冷汗,狠狠瞪着她,恨不能把她的嘴给堵了。
“哦你们说好的”罗衣看向许连山。
“没有,我们演戏呢。”许连山强笑道。
最终,罗衣放过了他,没有追究此事。只不过,为赵仁讨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的压惊费。
原本罗衣想多讨点,但她没想到,许连山如今账面上那样难看,多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她还看到他房里摆着的几张地契,原来在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