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尚不到年纪,怎猜得到秀英心中所想只暗自嘀咕:“倒好似在考较人。”秀英忙追问:“怎般说”玉姐道:“我一时也说不分明,她们说话,不那么轻省哩。”秀英心乱道:“那你说话便也小心着些儿,长些心眼儿。”玉姐笑道:“这个我是不缺的。”叫秀英反手打了一下。玉姐笑跑回房,留秀英闲坐犯愁,金哥睡醒,咿呀伸手要抱,秀英抱着他也心不在焉。
也无怪秀英心不在焉,她正该担心玉姐。间隔赵家娘子林氏病重,她娘家母亲来看她,正说着玉姐。林氏道:“我心里想订下玉姐,余者不说,她爹娘皆不是软弱人,为他家闺女,也要看顾我文郎。我去后,官人尚不到三十岁,家里怎会叫他鳏居由来有了后娘有后爹,后来的人再养个儿女,文郎越发甚都没有了。”
说得她娘也垂泪:“你且安心养病,怕甚你兄弟还在哩,怎会不看顾外甥”
林氏道:“我怕他们胡乱与我文郎配个娘子,人说妻贤夫少祸,再来个馋懒媳妇儿,一家子怕要饭哩。”
她娘只管开解她:“文郎好生读书,有了功名,女婿也不必会由他配个拙媳妇。”
林氏道:“原这城里的王秀才,也是十八、九中了秀才,前程远大,他后娘图万家有钱,要刮来与亲生闺女作嫁妆,硬把他配与个商户女儿,又市侩又尖刻,见天打人骂狗,万秀才再没能中举人。”
她娘道:“她家不是不答应么上赶着不是买卖哩,恐求了来,也要仗势压着文郎。”
林氏道:“难不成还有旁的法子么为了文郎,我便舍下这张面皮。”
“你如何能动得”
林氏含泪道:“求娘怜我,寻个中人来。”
林氏见女儿这般,终咬牙道:“使你兄弟娘子去。”回家果使了大儿媳妇林大娘子往见秀英,欲为文郎提亲。林氏早整出一匣四件金、四件银首饰与林大娘子带着,只待松口,便拿出来作插定。
秀英如何肯应林大娘子登门,她笑接着,寒暄毕,林大娘子忽地哭了出来。秀英不得不问:“你来我家里,哭的甚”心知林大娘子要作幺。果不其然,林大娘子道:“往常我也常入你家,欢欢喜喜多好,今番再到这厚德巷里来,却是探我那苦命小姑的病来。”
秀英一想便疑与上回林氏的话有关,更不接话,只说:“她年轻,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林大娘子怎肯叫她带过去秀英不接,她自家道:“她有心病,心里难安哩,我婆婆便使我求到你这里来了。郎中都说她好不了了,求走个安心,想求你家大姐儿做儿媳哩。我那外甥文郎,模样也周正,孩子也懂事儿,且念着书,那处先生又极好,教出许多秀才、举人来,将来出息了,也不致辱没府上姐儿。”
秀英面皮涨红,怎肯答应也不须与洪谦商议,便道:“休要说,再说便恼了。我家玉姐才九岁,我还要留她二年哩。”
林大娘子道:“非要过门儿,先放定如何”
秀英怒道:“你这人好不晓事,听不懂人言怎地我好言好语说与你,你装耳聋,非要我说得没余地。你便听好,我家姐儿偏不与你外甥贵足贱地,这等出息人的舅母,我家留不起,小喜,送这娘子出去”小喜一抬手儿:“大娘子,请回罢。”
林大娘子原不想来,昔年恩怨她也知晓,她婆婆家里还说来,彼时嘲笑程家,如今又要求人,岂能有好然婆母之命难违,不得已,登了门儿,却叫赶将出来。暗怨小姑子背晦:“你儿又不是金童子,说要人家便要,说不要便不要。”
不想这林氏将死之人,性直拧,偏认准了这样于文郎有益,她娘心疼闺女,也是为她走得安心,又生出一番主意来:“那秀英泼辣难对付,她娘却好说话我与她哭上一哭,兴许便能应了,虽说外祖母管不得此事。然有个话儿出来,他家便难分说,这事便能成了五分儿。”
真个往寻素姐来哭,素姐从来心软,虽记前事,也说:“我管不得女婿家事。”架不住人一哭二哭,焚香看着不好,忙寻了林老安人来。林老安人气急,尽力数说一回:“你这般哭,倒似是她已死了哩为死人积些阴德罢休翻了脸,两家面上难看往年你们当我家是瘟神,玩笑不敢开一个,如今看玉姐爹中了秀才,又没皮没脸要来粘上,要脸不要你寻素姐做甚你知我知快些与我滚将出去,但凡叫我听着一丝儿不好,我与你合家算账”将人赶将出去,那头林氏母亲还在要门首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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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丧事
却说这头林氏母亲哭求林老安人,将林老家人气个不行,那头洪家门上已有人报与洪谦、秀英。秀英骂道:“这般混账”洪谦因问:“怎地”秀英哆嗦着道:“先向我求玉姐与那家死人儿子,我不答允,便跑上家里闹来”
洪谦将脸一板,大步流星走过来,问:“何事在门首哭怎地不入门”一使眼色,捧砚架着老妇人便往那赵家里送,洪谦跟进来,这老妇人未及声张,便叫架进了门。
洪谦径来寻赵大郎,如此这般一说:“你是不是男人,敢不敢亲与我说且叫她们收收心罢,我的闺女竟沦落到与人冲喜么邻居面上,休要将事做绝,我有辣手,只为这等人设。她们不过是信不过你,要为儿子找好后路,有人支应了,你有了新娘子也有人与文郎撑腰,竟拿我来做这冤大头,莫不是找死你男子汉,倒好叫岳家相疑至此”说便冷笑将赵家上下打量。
赵大郎听了不是个事,忙道:“我委实不知此事”他实是知道,自家一掂量,也觉勉强,便不肯出头,随妻子去说。成便成,净赚了,不成也不是他的事。此时见洪谦翻脸,忙说不知。又听洪谦讽他无能,致岳家相疑。登时面皮涨紫。洪谦见他这般,又叹气道:“此事到你我为止罢,我不再提,你家也安生些罢。说出来谁也不好听。”倒做起好人,息事宁人起来。
赵大郎回去将林氏一顿数说:“人既不愿,你何苦强求撕破面皮,吃亏的是你。你挂心文郎,我使与你立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