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我。
他已经穿惯了西装,做惯了生意,眼神坚定,表情严肃,站在楼下,我下去的时候几乎有点认不出他了。
他说:“大叔,我要订婚了。”
我站在那里,想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但是我做不到。
我说:“那很好啊。”
我请他喝我自制的花茶,半个手掌大的杭菊晒干,用牛皮纸包好,一个玻璃杯里放一朵,沸水冲下去,迷蒙的雾气里,白色的花瓣渐渐舒展开,坐着看花开,是我现在一天里最喜欢做的事。
我们坐在茶桌边,楚河汉界,遥遥相望。
他跟我说起他要娶的女人,他说:“小淑是个很善良的人,她不太懂那些家族之间的事,她现在还在法国上学”
我手指握在玻璃杯上,手指尖像被火苗舔着一样疼,但是这点疼这点热气,才让我觉得我是真切地活着。
我说:“我原以为你是只喜欢男人的。”
他坐在我对面,他剪了头发,原来他也有坚毅的额头,他的脸颊凹陷下去,下巴也渐渐有了青色的胡茬,他的眼神像极了赵易。
他说:“我不是只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
我抬头往窗外看,外面下着雪,明明关着窗户,我却觉得这样冷。
他苦笑了一下。
“可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他问我:“你这样,真的觉得开心吗”
我把手缩了回来。
我说:“我过得很好。”
他不再说话了。
杯子里的热气渐渐冷下来,凝成密集的水滴,我坐在这里,沉默像刀一样,一刀一刀在凌迟我们。
我们有过那么好的当年,也曾经一起醉倒在深夜的路边,我们曾经无话不谈,但是沾上感情这两个字,我们就站到了河的两岸,时光是河水,顺流而下,不能挽回。
如果他能带着他喜欢的人来见我,我会端出酒来和他喝,坐下来讲一点我们的当年。如果我愿意跟着他走,他会变回那个小流氓,至少,我会看见他笑的样子。
但是我们谁都不会退。
最后天黑下来,他起身离开,他是赵家的继承人,有太多的事在等着他。
我们站在门口,门外就是s城的夜晚,铺天盖地的大雪,无边无际的人群,是我看不见的地方。
他说:“大叔,我永远不会换电话号码,永远不会换住址,如果有天,你想来找我,你就来,十年二十年,我等你。”
他抬起眼睛来看我,这双眼睛我梦见过无数回,只是被他这样看着,我眼泪都快流下来。
“大叔,一辈子没有多长的。”
作者有话要说:唉。
、129客人
七月赵黎订婚。
糯糯一岁生日前一天,涂遥和乐子佼合作的电影拿到金熊奖。
涂遥成为金熊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获得者。
铺天盖地的荣耀,铺天盖地的喧哗。
我带着糯糯躲回岛上,reid吸取了周子翔当年拿影帝太过高调被人泼红墨水的教训,让涂遥低调避开媒体,所以涂遥和米林都赶了回来,给糯糯过周岁生日。
第二天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些年下来,如果要说我有怕的人的话,应该就是赵易了。
他坐着私人飞机,直接停在岛上的停机坪里,管家带他来见我时我正在给糯糯穿衣服,小孩的手脚脆弱得很,冬天的衣服又多,我小心翼翼,出了一身冷汗。
回头就看见赵易。
一年时间,他鬓边多了两抹白色,眼神更加凌厉,径直瞪着糯糯:“这是谁”
糯糯被他吓到了,瘪了瘪嘴,想哭却又不敢。
我让管家把糯糯抱走了。
“朋友的孩子。”
我没必要骗他,反正他也查得出来。
赵易冷哼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这人气场太强,走到哪里都有一种这个地方被他征用了的感觉,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管家泡了茶端过来,大概是太匆忙,泡的不是常喝的绿茶,是香味浓郁的红茶。秦裕朝我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大概是在外面等着他。
他眯着狭长眼睛,审视地看了一下周围,才把眼睛落到我身上。
“你和涂遥住在一起”他问:“上次有人在纽约看见你。”
我点了点头。
“是赵黎告诉你我在这里”我问他。
“我自有我的办法知道。”他像是不想和我聊这话题:“你现在带的孩子是谁的”
我没说话。
“不要让我自己动手去查。”赵易话里带着点威胁的意思。
我站了起来。
“我想,赵导这次的来意,并不是为了追问我在帮谁带小孩吧。”
赵易挑起了眉毛。
“阿南要结婚了。”
“赵导的意思,是希望赵黎订婚,还是不希望赵黎订婚”我问他。
“他愿意接受别人当然很好。”赵易说:“但关键是,阿南并不喜欢女人。”
他语气轻描淡写,话的内容却是暗潮汹涌,我虽然呆在岛上种了半年花,却不至于连这点暗示都听不懂。
“赵导是说,让赵黎和一个自己压根不可能喜欢上的女人结婚,是比跟我在一起还让你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