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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55(1 / 2)

表面上这话很正常。两个文官见面时,开场白一般都是老三样,一是年齿科名,二是各地风土人情。三是治何经典。

不过这时谈什么风土人情,很不合时宜罢方应物推脱道:“戴中丞面前,下官如何敢妄谈边事何况下官到院受察,并非与老大人闲谈的时候。”

尚铭突然也开口笑道:“方大人虽说受察,但并非是阶下之囚。何须过于拘谨。永平伯又迟迟不到,我等左右也是闲着,纵然坐而论道也无妨。”

尚铭喝口茶水又道:“我倒是听说过,当年榆林城有了方大人,又有杨巡抚。后来还有汪公,一时间可称得上群贤毕集,当地面貌焕然一新。”

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听到“汪公”两个字,方应物原先的猜疑都可以落实了,心头雪亮雪亮的。

看来今天这两位亲自出面,真实目的就是向自己施压了其实就是想从自己这边搜集一些汪芷的黑材料,真真假假都可以,只要是自己揭发出来的就行。

接触过汪直的边地官员里,回京任职的本就不多,即便有一两个也不好找机会逼问,哪像自己直接光明正大的落在了这里,等着面前这二位的拿捏。

何况尚铭知道自己与汪芷关系密切,更觉得能从自己这里掏出点有价值的黑材料,又正好可以打着天子旨意的旗号要挟自己。

很多话都不必说出口,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位巨头随随便便几句话,便让方应物便到了无形的威胁。

天子下旨让都察院审察、东厂监督,现在落实成了戴缙、尚铭两个巨头人物亲自操刀。如何复奏天子,就是他们两个人说了算的,都察院和东厂不可能再有别人抗衡。

这意思很明白了,如果自己在别的地方不肯配合,那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种事,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发生的。再不济也可以给自己安上诛心之论,对天子说自己是故意使出花样挑衅勋臣以博虚名,而不是真心要做强项令。

一旦让外圆内倔的天子形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那再想扭转就难了。到时候即便发动再多的士林清议为自己辩解,那看在天子眼中只怕也是清流们拉帮结派、党同伐异而已,而且很有可能牵连到父亲。

今天明明是为永平伯事情而来的,却没想到还有这个关口,真是一个案中案想至此处,方应物觉得绕圈子没意义,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对尚铭道:“尚公,此时不是你千方百计找汪公求情的时候了”

尚铭言简意赅的答道:“此时一时也,彼一时也。”

方应物继续问道:“据我所知,汪公自顾不暇,或者说志不在此,根本无心要对你如何。你怎的反复无常,又要罗织罪名陷人于死地”

尚铭又答道:“你我也算是打过多次交道,既然方大人坦诚以待,那老夫也说句实诚话。你若坐在老夫位置上,会将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手里么”

方应物叹口气,人与人之间若缺乏最根本的信任,那芥蒂是根本不可能彻底消除的。到了这种时候,自然是抢先下手消除危险的做法最能让自己感到安全。

如果汪芷还在京师,而且没有失宠传言,尚铭只怕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担心被汪芷害死,但也只能等着束手就擒。

但如今汪芷出外,传言纷纷,尚铭就又起了把危险掐灭在源头的心思。就好像自己的县太爷位置不稳当时,钱县丞就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戴缙见方应物与尚铭说的热闹,便也插嘴道:“方大人,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西厂大势已去,功劳唾手可得,难道你不想做一个推倒西厂的功臣么”

方应物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些话刘棉花对他说过,今天只不过又听到个老调重弹而已。只是面对刘棉花时可以打哈哈,现在却没法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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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俺偷懒啊,勾心斗角的东西真的很难写,从昨晚思虑过度写睡了,凌晨又爬起来改,一直弄到现在。

第三百九十八章 做啊做啊就习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戴缙与尚铭对视一眼,不再继续劝说,各自端起茶品茗。在他们想来,无论是为名还是为利,方应物不会有第二种选择了。

事已至此,如果方应物还坚持“原则,”甚至不惜损害自身利益,那他们就要怀疑方应物的政治智商了。汪直不是正面人物,又是墙倒众人推的对象,眼看着失去帝心要成为政治牺牲品了,方应物至于为了汪直和自己的利益过不去么踩汪直两脚又不影响名声而且还是加分项,换成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不干。

方应物自然懂得这些道理,他深深的叹口气,现如今这处境,真当得上“身不由己”四个字了。难怪上辈子常听人说,一个合格的政治动物必须要内心冷酷的斩断感情,不可让情感左右自己的选择,今天算是有了深深的体会。难道真要猛然抬起了头,方应物淡淡的答道:“不劳二位劝告了,本官回去后,自会上疏弹劾汪直并请罢西厂”

尚铭闻言大笑几声,拍案道:“好方大人是个识相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还有,那西厂千户韦璞贪污公帑的罪证,也烦请方大人一并作证n对如今的东厂提督尚铭而言,打造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无比重要,能拉一个是一个。这方应物不但是在边镇与汪直打过交道的人,可以直接当最权威的人证,而且本身又是清流后起之秀,最近还因为种种事情让天子有所注意,上奏疏是有一定分量的。不过另一边的右都御使截缙却笑眯眯的说:“眼下还有点时间,不如方大人就在这里动笔如何”

果然还是文人最刁钻,居然还担心他方应物下去后出尔反尔方应物心里骂了几句,嘴上答道:“在下今日到都察院,是为受察而来,现在写奏疏未免太耽误工

“无妨”戴缙摆手道:“本院告知永平伯时,是叫他午后再来,如今时间尚还宽裕,足够方大人写一份奏疏了。写完之后,叫尚公帮你转交给大内文书房,岂不便利”这厮真是早有准备,一切情况都算计在内方应物无可奈何,只得去角落里的书案上奋笔疾书。半个时辰后,方应物将墨迹未干的章疏递给尚铭。

尚公公与戴总宪传阅了一遍,只见得上面确实是弹劾汪直,一是“威福自专,出入谮越,”二是“利用开边市之机中饱私囊,”三是“大肆索贿,滥用私人,包庇罪行败坏军纪”

另外还控诉道:“自从到任以来,臣所见所闻,只觉西厂诚然已是本县境内毒瘤,终日嚣乎街巷,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又有千户韦模侵吞贪污公帑事,致仕县库巨额亏空。因小见大,西厂于国于民委实无益,恳请陛下早日罢去。”

“好极”尚公公和戴缙都很满意,又见方应物脸色不甚好看,戴缙便有意问道:“方大人何故怅然”

方应物答道:“我与汪公也算有几分交情,不想有今日攻讦之事也。”戴总宪便轻声笑道:“你还年轻,这种事做啊做啊就习惯了。”方应物暗暗冷笑几声,来日还方长,此时并不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