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就了”
刘枫闻言老脸一红,前一阵子风云动荡,小小的宛平县县衙硬撼东厂,正在风口浪尖上。所以他的夫人蒋氏力劝他不要过来,免得惹祸上身,他耳朵一软就听从了。
刘大公子这点心思,方应物怎能看不破,不过嘴上当然不会点破,说笑几句难得糊涂而已。
娄天化出现了,喜上眉梢的说:“刘大公子来得及好在下近ri忙到自顾不暇,刘大公子宰相门第家学渊源,正可分担在下之劳。”
方应物暗暗想了想,这大舅哥处理实际事务能力估计远不如娄天化,就让他充当接人待物的西席罢。正好最近这段时间各方面应酬多,让这位宰相公子出面倒也各得其所。
刘枫忽然又开口道:“其实还有别人托了我传话,想要与你一晤”方应物好奇的问道:“能劳驾你传话的人必然不寻常,到底是谁”
“是兵部左侍郎张鹏张大人。”刘枫答道:“这里有他的亲笔信,亦委托我交与你。”
兵部左侍郎现如今兵部尚书位置可还是空着方应物接过信来没有打开看,又先问道:“此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刘枫笑道:“其实并非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也是保定府人氏,和家父十分熟稔的”
原来保定府的方应物恍然大悟,那显而易见了,这位张鹏张大人定然是刘棉花的乡党,也就是同乡加党羽那算起来也是自己人了,就是不知道来找自己作甚。
拆开信看,只觉得笔迹很眼熟,却没有抬头和落款。方应物仔细辨别,又看看信中口气,能判断出这是刘棉花写给别人的信。
或者说很可能是刘棉花写给张鹏张侍郎的信,然后又由张侍郎转给自己看。信中有一句话颇为刺眼:“有无办法,可询问宛平县参谋也”
前段时间,汪芷党羽兵部尚书陈钺被吓得主动辞官回老家了,兵部尚书位置便空悬出来。不过内阁和都御史位置闹出的纷争更大,朝廷便没优先解决兵部尚书位置。
这张鹏张大人位居兵部左侍郎,按理是可以接替尚书位置的刘棉花那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对张侍郎说:“你去找方应物想想办法”
参悟出来这层意思后,方应物忍不住打个哆嗦,老泰山这不是把人往火上烤么兵部尚书也是七卿之一,绝顶的高官,他小小知县能有什么办法
那万安万首辅对自己是无视,而老泰山对自己却是过于重视一个让人不舒服,一个让人不好受,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人活着真艰难
第四百四十六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方应物收起信件,抬起头来对刘枫苦笑几声,“老泰山太看得起小弟我了我可只是六品知县,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刘大公子听到方应物的话,脸上现出迷茫之色,很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风范。
方应物摇摇头就此不提,这大舅哥大概只是帮着传话递信的,其中内情八成真不知道,刘棉花也不会对他这局外人传授机密,问他也白问。
晚间散衙后方应物便专程去拜访兵部张侍郎,进了张府,宾主落座后张侍郎坦诚道:“吾已经写信询问刘公之意,并将近日京城情势告知。他回复说其实再等三年也可以,只是眼下有这么个机会,让你练练手也无妨。”
方应物虽然没多大兴趣去再搞兔子搏狮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偶然为之还好,搞多了会死人
但今次还是要试试看,道理也很简单。既然身处在这人脉网里,享受了人脉网带来的好处,那么该尽到义务时就不便推脱。不然传出一个“孤介不近人情”的口碑,惹得人人敬而远之就不好了。
要是不成就算了,反正刘棉花的意思好像就是让自己练练手。不过这时候更让方应物好奇的是,这张侍郎的态度未免太奇怪了罢
他好歹也是堂堂的正三品实职部院高官、兵部二把手左侍郎,完全具备接班兵部尚书的资格,怎么表现的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难道还真指望自己这种小知县神机妙算助他上台
故而方应物忍不住询问:“少司马本心意下如何不知有何良策”
张侍郎很洒脱无所谓的答道:“刘公算无遗策,本官别无想法,只听从刘公吩咐便是,至于其他的没有多想。”
想了想又道:“现如今一切拜托方大人筹谋了”
方应物无语,很想冲动的上去掐住张侍郎的脖子问一句:这全都是为你操心。你自己却没事人似的,到底是真淡定还是假淡定
张侍郎自然也有张侍郎的心思,他知道,做官想要做到三品,凭借人脉实力、机缘运气、功业政绩、个人才干都有可能。八仙过海各展所长而已。
但从三品上进到几乎算人臣之极的二品,那就只有两种路径了要么是名满天下、声誉隆重、众望所归;要么是朝中有人援引,通俗的讲就是有大佬为你撑腰、把你力挺。
张侍郎早就自思过如今的处境,首先,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名动天下的人物。现在高官里只有一个人能当得起名动天下四个字,那就是江南当巡抚的王恕,号称本朝第一正人,他张鹏还差得远。
其次,他的恩主刘棉花丁忧回乡,并不在朝。那么在朝中就暂时没有够资格的强人会一力支持自己。。
总而言之,自己可谓是一没有名望二没有靠山,凭什么能走出这鱼跃龙门的一步侍郎和尚书那就是半神和真神的区别,这一步难度甚至大于从七品做到侍郎的难度。
所以看透宦海世情的张侍郎从一开始就主动把自己的希望压下去了,既然不抱希望自然也就淡定的无所谓了。
至于恩主刘相公的意思,张侍郎也明白,恩主就是借此机会锻炼一下这位大有前途的女婿。培养未来的接班人,任由他胡闹了。
方应物向来好胜,信奉十倍努力百倍收获,自然表示不理解张侍郎怎么就如此淡定只能长叹一声,自己真是个操心的命,今次这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