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棉花坚持要大操大办,恨不得嫁妆第一抬刚进方家时最后一抬才出刘府。再沿街摆上数里流水席面,就差到处贴榜文昭告京城他刘家与方家结亲。方家的名望如日中天,能蹭几分是几分,即便有可能蹭了也白蹭
翁婿两人已经谈判三次,都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以至于方应物今日不得不再次赶赴刘府,继续为这个问题扯皮。此时方应物甚至有点怀疑,莫非老泰山故意如此拖拉。为的就是等待他方应物耐不住先松口
“这是老夫最小的儿女,等婚事一成,老夫此生再无大事了。既然最后一次。总得叫老夫好生操办罢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总要考虑到为人父母的心情。”刘棉花一改前几次谈判策略,企图用亲情打动方应物,抛出了父母心为武器。
方应物也见招拆招,试图重新塑造刘棉花的家庭幸福观,“老泰山错矣儿女之幸福。不在于嫁妆之丰厚,也不在于婚礼之盛大。而在于琴瑟和谐鸾凤齐鸣。所以老泰山就从了小婿想法罢,毕竟是小婿成亲。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而父母插手太多不见得能收获儿女幸福。”
刘棉花继续苦口婆心,搬出世俗风气劝道:“不是老夫定要插手,终究是担心你还年轻不懂事。须知如今世风不同于昔年,老夫好歹也是宰辅,嫁女过于寒酸只怕要被人轻蔑耻笑。若真成了笑柄,你我两家都脸上无光,又是何苦来哉”
而方应物则信心十足:“老泰山多虑了你老人家若是简朴了,确实有可能被嘲讽为装模作样沽名钓誉,但贵府千金嫁的是在下,是堂堂正正的方家
有我方家金字招牌在,谁会嘲笑我们只会说简朴大方,不会说寒酸小气正所谓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我方家不媚世俗朴素办事必将成为美谈”
刘棉花当即吹胡子瞪眼的喝道:“你还想着敢将十指夸针巧难道我那娇娇女儿嫁给方家,就是要受苦的你们方家装朴素是你们自己的事,但不许亏待了我女儿”
老泰山这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方应物连忙回应道:“以后的事情自然不会如此,谁会吃饱撑着去窥视别人家内宅但婚礼乃公开典礼,当然要做给别人看,听小婿之言不会有错”
刘棉花忍不住叹道:“你这人怎么死硬顽固的像是又臭又硬的石头何至于一步也不肯相让连尊老敬老之心都没有吗”
虽然刘棉花倚老卖老,但方应物不为所动,只陪着笑道:“谁不知道老泰山最擅长得寸进尺之道,小婿如何敢轻易让步故而不能开这种先例,否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与其日后互相难堪,还不如在起初就堵住源头。”
翁婿两人唇枪舌剑不亦乐乎,刘老夫人突然闯了进来,怒形于色的斥道:“你们两个都够了不要拿庙堂算计来讨论我那乖女的婚事再如此扯皮下去,婚事还能办否”
刘棉花当着女婿面,遭到夫人呵斥,未免脸上有些不好看,同时又埋怨夫人沉不住气,实在缺少镇静功夫。便轻哼一声,正要发作。
方应物却抢上前一步,行礼道:“都是小婿的错老泰水说怎样办理就怎样办理,小婿在此恭听,绝无二话”
看方应物这恭顺态度,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投桃报李似的说:“此事终究是方家娶妇,我刘家不便逾越太多。老身又听贤婿说的有道理,就按贤婿所言。”
刘棉花再次瞪眼,又被老夫人瞪了回去。等方应物走后,刘棉花不满的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老夫与方应物谈条件,你来打什么岔”
老夫人嗤声道:“也不知谁见识短了女儿终究是要去方家的,你在这可有可无的事情上较劲,若惹到了方家,最后还是女儿吃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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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 第七百五十一章 大功一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汪芷汪太监虽然接了查案的活计,但以她的身份,不可能亲力亲为的去做。
所以汪太监将这差事交了东厂的大档头们办,她汪芷只需要听一个结果,能给方应物交待就行。可是东厂那些大档头同样自恃身份,懒得亲自跑腿查这种没好处的小案子,便也把差事交办下去。
交办来交办去,最后领了这件差事的,居然还是方应物的两个老熟人,混号牛头马面两人。他们原本是锦衣卫世家,只不过因为方应物的关系,从镇抚司划拨到西厂听用。后来又跟随汪芷来到东厂,如今也是手底下管着一支人马的正副头领了。
按理说他们称得上是厂公亲信,不该只当个头领,但可惜他们两人都是中庸之姿,能力平平。靠着机缘混到这个位置算是小有成就,但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却说牛头马面两个人里,马面稍微机灵点,故而平常遇事都是听马面的意见。这次还是马面主张接下了差事,牛头便问道:“这样的案子有什么可办,你接下来作甚”
马面答道:“你难道没听说,这个死人与方相公有点关系么他到街道厅服役,还是顶替了方相公来的。办这个案子,就是在方相公面前表现的机会
别人不清楚方相公与汪厂公的关系,所以不愿接手此案,你难道也不清楚这就是上天看你我兄弟蹉跎度日,特意赐下的大好良机啊若在方相公这儿出了彩,他在汪厂公面前美言几句。你我说不定又能升一升。”
牛头恍然大悟,登时干劲十足。两人当即点了十来个番子,拿上相关凭证,气势汹汹的向宣武门外而去。
话说这工役队伍也是仿照军制,采取五五编组的模式。即五人为一组,五组为一小队。如今正有上千名役夫在宣武门外疏通行洪沟渠,加高河道土堤。
牛头马面带着手下,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左常顺生前所在的小队。此时这个小队正在热火朝天的施工,旁边还有街道厅的小吏站在柳树下监工。
牛头领走上前去。亮了亮东厂腰牌,当即那监工便叫停了工事,把小队役夫集中到身前,听从两位东厂大爷的进一步指示。
牛头马面两名头领并排而立,手下番子分左右散开。气势上稳稳压住了一干民工。两人炯炯锐利的眼神来回扫了几遍,并没有看出谁像嫌疑犯
马面沉声道:“听说左常顺是在午间休憩时被害的,当时他独自离群去小解,然后就淹死在了水中。我觉得,此时必定与你们当中某些人脱不了干系”
底下众民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牛头马面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出谁像嫌疑犯。于是马面便再开口道:“凶手很可能就在你们当中,当时你们聚集在这一片树荫下休憩,而左常顺是午时三刻离群时被害。那么凶手肯定也离群而去了谁不能证明自己当时在树荫底下休息,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有人叫道:“那要如何证明”马面答道:“可以找别人来证明你。”
此后二十多个役夫,一个一个被叫出来盘问。问了一圈下来。结果每个人都可以找到另外一人为自己作证,证明当时自己就在树荫下休憩,没有从人群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