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靖王语声谨慎许多,再不似先前对钟离烨说话时的随意。
太后微微不耐,“有话直说便是,皇上无主张,将你请来不就是要你做个决断么”
靖王因着三个儿女的安危,至此时已经面色发白,勉强冷静下来之后,分析出这是上面那对母子的缓兵之计,既是如此,他又何需慌张,且不妨效法为之,由此,正色道:“不瞒太后娘娘、皇上,兵部尚书专权跋扈已是年深日久,暗卫统领目中无人嚣张无度亦是由来已久,臣这几年早已将此二人罪行一一记录在案,皇上可随时过目,证据确凿。是以,以微臣之见”
太后将话接了过去,“既是证据确凿,哀家也不疑你,那么,此二人定罪之后,发配漠北如何”之后笑了笑,“哀家深知靖王素来待人宽和,胸襟宽广,那么,这恶人还是由哀家来做,也免得你被人非议。”
发配漠北漠北是承远王的天下,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念及虞绍衡,靖王还是觉得不踏实,想了想漠北地形,目光一闪,笑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兵部尚书让他去薄暮岛怎样皇上大可循前例,留其府邸,用其手足,侯府荣华仍在,关押兵部尚书的期限,也可更改至几年即可。”几年,比之前例,看似短暂,可他所需要争取的时间,却不需几年之久。就算是皇上将皇宫打造得不亚于有了铜墙铁壁,一年时日也足够他将子女救出宫外。
钟离烨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也可。”随即问道,“丞相呢”
太后又将话接了过去:“丞相被弹劾的罪行有待查实,可不论结果如何,被为数甚众的官员弹劾,意味着的便是他已不能服众,难当丞相大任。将其丞相官职免去,其余身兼官职皆是无足轻重的文职看在他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便将文职留下吧。”
靖王无异议。
一众官员又不甘地叫嚣多时,在太后、钟离烨一再申斥下、靖王一再地“规劝”之下,方犹带不甘的噤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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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衡步履匆匆地上楼,一面走一面扯下锦袍。
叶昔昭刚醒来,匆匆迎上去的同时,看到了他纯白中衣上片片血渍,被狠狠地吓到了,脚步停下,出不得声。
虞绍衡连忙解释道:“溅上的,别人的血。方才去了靖王府,将靖王的嫡子嫡女都劫持到了宫中。”
叶昔昭这才缓过神来,忙去帮他更衣,中途问道:“娘不知道此事吧昨晚她头疼得厉害,还是不要让她担心为好。”
虞绍衡留意到了她对太夫人不同于以往的称谓,神色一滞,随即漾出温暖无边的笑意,双手抚上了她容颜。
叶昔昭带着歉意,对他笑了笑,“也只有娘与你肯这么纵着人了。”
“不甘不愿地一声娘,反倒不如一声带着些恭敬的太夫人,说好听些是不想强人所难,说不好听些是不稀罕岳父岳母与娘的感受大同小异,所以从不挑剔我们的失礼之处。”他吻了吻她脸颊,“哪里比得过如今从心底唤出来的动听悦耳。”
叶昔昭转而开始更加担心他的处境,“身处风口浪尖,你还做出这等事处境不是更凶险了”
“我命硬得很,放心。”
叶昔昭抬脸看住他。
虞绍衡将她揽到怀里,紧紧地环住她。
他知道她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可她说不出。他亦如此。
良久,叶昔昭握住了他的手,“不论前景如何,记得,我与你不离不弃,甘苦与共。”
第77章
二更
所谓从速彻查虞绍衡、萧旬、叶舒玄罪行,由此让三人对金殿上决定的处罚心服口服之事,钟离烨撒手让人去处理,自己阔步去往后宫,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已听闻虞绍衡被打发至薄暮岛之事,此时正满心愉悦地盘算着日后如何除掉虞绍筠,见钟离烨阔步入室,不由暗自冷笑。
冷落她这么久,到头来,不还是要来求她么,
如今能对付靖王的,只有她的父亲,如今能与靖王联手让他失了天下的,也只有她的父亲。
总归是夫妻,他手中的其实就是她的。如果不是一直被他有意无意地冷落,如果不是他给她寻了个极有可能将她取而代之的虞绍筠进宫来,她也不会狠心默认了父亲与靖王勾结,相互利用。
她进宫来,既然已坐上了皇后位,想要的必然是一世母仪天下、富贵荣华,饱受冷落、终生寂寞,是她无从承受的。
不要怪我对你不义,是你先给了我无上的荣华,又将我一步步推向深渊。她在心中这样说着,款步上前行礼。
钟离烨面色沉冷,吩咐身边太监:“备笔墨纸砚后,退下。”
“是”
“皇上”皇后忐忑不定地打量着他神色。
钟离烨还是不理会她。
太监备下笔墨纸砚,研磨之后,告退到了外面,唤了人,将正宫一干宫人全部缉拿。
皇后听到动静,便要出门去阻止。
钟离烨到了她身侧,扣住了她手腕,淡声道:“今日之前,朕有意再纵容你一段时日,甚至于打算着,即便你刁难丽妃,朕也忍痛坐视。可是今日,就在方才,朕甚是不快,不快之下,也只好找个人来消遣。”他指了指书案,“朕说,你写。”
冷硬如铁的语调,锋利如刀的眼神,让皇后心生恐惧,又在恐惧之下生出愤怒。
她忍痛站在那里,不肯挪步。
钟离烨蛮力将她带到书案前,又探手捏住她下颚,从牙缝里磨出一句话:“你若不从,朕便亲手将你这张脸皮剥下,将你手足斩断,送到承远王面前”
随即,他取出一柄短剑,拍在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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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钟离烨冷着脸走出正宫。
他将皇后情真意切且言辞恳切的书信递给一名暗卫,“务必将这封信送到承远王手中,人可死,信不可出差池”
“是”暗卫双手接过书信,小心翼翼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