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回府养伤。
皇上再三予以封赏。
虞绍衡再三谢恩婉拒。
皇上见他心意已决,将封赏暂行压下,让他先行回府静养,伤势渐缓之后再入朝堂。
与虞绍衡态度一致的,还有叶昔寒、叶昔朗。兄弟二人谢恩婉拒皇上封赏。
皇上与吏部尚书斟酌之下,册封叶昔寒骁骑参领,册封叶昔朗前锋参领。
兄弟二人诚惶诚恐,却依然是态度坚决地谢恩婉拒。皇上苦笑之余,在他们各自的官职前分别加了个副字,二人这才叩头谢恩。
之后,皇上召虞绍衡去御书房议事,中途又唤了萧旬、叶舒玄、吏部礼部尚书前去。
虞绍衡回府的时间一再延后。
太夫人并不介意这些,对等在房里的二夫人、三夫人摆手笑道:“都回房去吧。侯爷已经婉拒封赏、辞去官职,日后要在家中休养的日子还长着,回来不必兴师动众相迎,有话日后慢慢地说。”
二夫人、三夫人称是离开。
今日乔安给了忻姐儿一个玉质的小算盘,惹得忻姐儿爱不释手,午睡的时候依然玩儿得兴致盎然。
等到叶昔昭午睡醒来,让乳母把忻姐儿抱到房里,忻姐儿却揉着眼睛开始闹脾气犯困,不肯跟着乳母回房,抱着叶昔昭不撒手。
叶昔昭无奈,抱着忻姐儿去了东厢房,看着她入睡之后,这才放轻脚步离开。
深秋的阳光在这时候暖融融的,抬眼望向湛蓝天空,看到大朵云絮悠然漂移。
视线错转,看到有棱有角的四方院墙,便觉无趣。
看惯了天高地远、波澜壮阔,再置身在这深宅大院之内,若无那个人陪在身边,怎样的景色,都少了一份趣味。
她款步入室,转到东次间门外,觉出发簪松脱,这自然是拜忻姐儿所赐。回身正要唤人帮她重新绾发,听闻外面人带着惊喜、慌乱、畏惧,七嘴八舌地唤着“侯爷”。
他终于回来了么
叶昔昭想快步迎出去,身形却僵在原地,心跳得厉害,唯有双眸还存着一份本能的清醒,望向厅堂门口。
有人打了帘子,一道颀长身形闪入。
虞绍衡在直觉牵引下望向她,缓步趋近。
他愈发清瘦。
他似是带回了路上的星月风沙,气息清冷肃杀。
他心魂还未从战事中退离,目光凛冽锋锐。
几步之遥,他行走过半时,唇角弯起,勾出似欢似悲的笑。在她面前站定时,笑意中的欢悲似被他揉碎,再撒入眼眸。
身高的差距,距离的拉近,使得叶昔昭微扬了脸,凝视着他的容颜,又对上他视线。
随着他眼波浮动起温柔的涟漪,她轻呼出一口气,弯了唇角,笑颜如花,缓缓绽放。
他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唤她的名字:“昔昭。”
叶昔昭手臂扬起,缓缓环住他肩颈,将他勾低一些,语声很轻,有些沙哑:“真的回来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一手没入她发间,“回来了。”
叶昔昭笑意愈显心安,踮起脚尖的功夫,在他脸颊上轻吻一下,之后便问道:“要不要去看看女儿”
虞绍衡眼中闪过喜悦光芒,颔首微笑,“好。”
叶昔昭寻到他的手,引着他徐徐走向门外,“午睡时分贪玩,到此时才乏了,刚睡下。”
虞绍衡一面由她引着转出厅堂去往东厢房,一面侧目打量。
湖蓝色的素软缎衫裙,清新淡雅。走在廊间,亭亭玉立,步态优雅从容。透过侧脸,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对他回来是自心底的平静淡然。
甚至,可以让他认为,有些淡漠。
一如她那些信件。
即便写信不欲详谈诸事是为了说的多让他牵挂越多,那么久别团聚之时,她也不该是这般的平宁。
思绪错转间,他目光微闪,明白过来。
叶昔昭在这时打断他思绪,打了帘子催促道:“想什么呢”
虞绍衡走进厢房。
乳母屈膝行礼,之后退到一角。
虞绍衡视线径自落在临窗大炕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
他步履本就声音轻微,此时又刻意放轻放缓,担心自己将女儿惊醒。
叶昔昭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从丫鬟手里接过茶,小口小口啜着,视线却是不离那对父女。
忻姐儿睡得正香甜。柔软漆黑的头发,映衬着白皙水嫩的肤色;低垂的眼睑下,睫毛纤长,微微卷翘;鼻梁挺翘,小嘴儿一抹淡淡的水红色;一只小手落在枕畔,手指微微蜷缩。
这就是他的女儿,这就是让她历尽千辛万苦的他们的女儿。
他永平侯的女儿,生于漠北,长于京城。
虞绍衡回眸看向叶昔昭,目光几欲心碎,笑容含带感激。
视线再度落到忻姐儿脸上,便不自觉地笑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忻姐儿柔韧的发丝,指腹又温柔滑过精致的眉宇,粉嫩的小脸儿。将那只落在枕畔的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托在掌心,笑着微微挑眉。
将忻姐儿的小手轻轻塞到被子里的时候,忻姐儿嘟了嘟嘴,透着一些不耐烦,侧了脸。
虞绍衡觉得有趣,极是轻柔地捏了捏她的小下巴。
忻姐儿眉宇间的不耐消散,竟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虞绍衡的手无意识地又轻柔摩挲几下。
忻姐儿也许是觉得痒,小脑瓜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