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萧夫人的反应看起来有些蹊跷,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说,只是一味地喊冤。”追命看他,“所以试一试罢了。”
那人立时冷哼一声:“她当然不敢说不错,萧长空是我杀的,今天的毒也是我下的、东西也是我藏在她房里的她也知道都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什么都不敢说你以为她就很干净”
那人说着,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片扭曲:“萧长空戒心大得很,你以为凭我自己能有办法给他下药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萧长空和小妾出去幽会,我找人传信给她,让她去听了一出好戏你不知道他听见萧长空说要把家业全都传给和小妾生的儿子的时候,她的表情有多可怕,居然马上就答应了和我合作,给萧长空的参汤里下了药你说她怎么敢告诉你她知道真凶是谁”
“他们萧家没一个好东西全都不是人她还以为我杀了萧长空就走了没这么容易”那人笑着笑着,却忽然红了眼眶流出了眼泪,竟似是有些癫狂,“血债血偿,他们萧家,一个都跑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抓个凶手破个案子还要调戏小呆咩,一边蹲守一边磕蚕豆什么的三爷你已经没救了
、结案
第九章
结案
追命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勤,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和萧家有什么仇怨”
“有什么仇怨”那人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你以为五年前他为什么突然金盆洗手当初他区区一个镖师,又是哪里来的本钱去做生意当年我父母走商归来、收入颇丰,怕路上遇险,便去了他当初的镖局请人押镖,谁想一路平安到家后他竟在半夜带人折返,杀我全家、夺我家财我胸口也中了一剑,要不是我娘将我藏在角落里死死挡住,我哪里还有命来报仇”
那人一边说,一边还在笑,却不知什么时候起早已泪流满面,声音粗噶:“我当然不会武功,我一个孤儿上哪里去找师父学武更何况那年我已经十多岁,学武怎么还来得及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杀他不过幸好,我学会了一身偷鸡摸狗的本事,见不得人却有用得很,到底还是杀了他只要这女人今天畏罪自杀只可惜只可惜到底还是算错了一着”
追命脸上的笑意终于已经不见,长叹了口气,伸手从他怀里摸出了一沓纸来,仔细看去,却是萧家在各处铺子的地契。追命忽然想起昨天在江氏门口恰好遇到他的事,心头恍然想必那时候他是去萧长空的书房翻找这些、想要夺回当年的家产吧
追命心下恻然,微有些不忍,又叹了口气,声音却是已经稍稍和缓了一些:“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报官”
“报官我爬出家门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以为我一定是要死了要不是有一个乞丐救了我,怎么还获得下来我想像一个废人一样足足躺了半年才捡回这条命,萧长空那时候已经金盆洗手、富甲一方了官商勾结从来勾结,而且、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那年他和追命一起破了一桩大案、成了朋友三爷,你说我还怎么敢报官报官又有什么用谁会信我”
他一连三句反诘,一句比一句大声、一句比一句激愤,说到最后,竟是“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追命一时间默然无言,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站了一会儿,半晌后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提着他出了大牢。
萧夫人是第二天才醒的,知道真相后一瞬间脸色灰白、浑身颓然。那日她听见萧长空说要将家产留给小儿子,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她和萧长空十数年夫妻,竟还抵不过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她的儿子在外求学,学业极好,中举入仕只在眼前,将来在官场上哪里不需要钱财打点萧长空却说要将家产全都留给那贱人恰好这时候那传信给她的人找上门来,她以为他只是想杀萧长空,却没想到自己险些断送了萧家满门的性命和家产当下就是心如死灰,也不再狡辩抵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交代了出来。
追命并没有在县衙多待案子已经水落石出,萧夫人和那个假冒萧平的人他都已经交给了县官,至于各自该判什么样的刑罚,大宋律例上写得清清楚楚,并不是他所要负责的事了。
萧家此刻已是一片愁云惨淡,好在萧长空的长子得了消息,已经在回乡的途中因而再过几日,终于是有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回来,追命也算是放心了不少,交代管家好好处理事务后,很快就告了辞、带着希音离开了萧家。
这日一早就下了雪,不算很大,却纷纷扬扬地持续了一整个上午。希音撑着伞站在桥上,定定地看着整个人斜靠着桥、没个正形儿倚坐在湖边不停喝酒的追命。
他没有撑伞,肩头和头发上很快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他却似乎没有丝毫在意,斜靠着桥头,曲起一条腿、一手搭着膝盖,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一钱银子的酒这么快居然就又喝完了追命皱了皱眉,有些不死心地举起葫芦使劲倒了倒,却只有两三滴水珠慢慢悠悠地滴落下来追命摇摇头叹了口气,把葫芦放回了腰间,却忽然感觉有一道阴影自头顶投了下来。
追命抬头,就见希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撑着伞挡在他的头顶,蓝白的道袍在雪中看起来越发显出一股出尘和浩然之气他先前把伞塞给她,让她自己在沧州到处逛逛、不要白来一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希音定定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张精致的小脸一片严肃,认认真真地轻声道:“你是个好人。”
追命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接过她手里的伞一跃而起,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不是好人不一定,反正不会是个拐了你卖给人牙子的坏人,走我带你去华山”
萧长空的案子,诚然让他的心情很不好。那人报官无门、走投无路,多多少少也和自己、和朝廷如今的现状脱不了关系。但他虽难免有些情绪低落,却并不会钻牛角尖他或许做不了什么,但他已经尽力去做了;若他一个人不够,还有师兄弟、还有世叔、还有其他清官和侠士每个人的一生中多多少少总会留有遗憾,他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问心无愧、将遗憾尽量减少罢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难得素来沉默寡言的小姑娘竟也会出言安慰自己,倒也还是让追命觉得心头一暖,心情一瞬间就好了不少。追命的脸上重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笑意,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正要大步往前走刚走了一步就发现小姑娘仍然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
追命立时就又撑着伞退了回去,将伞大幅度地向希音那一侧倾斜过去,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肩头和头顶的雪,只是将希音妥妥帖帖地拢在伞下,挡住了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低头看她:
“我没有不高兴,走吧我去打一壶酒,然后就带你去华山”
希音仰着头看他,见他脸上的笑意似乎并不是强装出来的,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