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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一怔,似乎才想到这问题,呐呐道:“是啊,夫人可无论如何要多活几年才是,怎么着也该拖到四小姐出阁以后。”

两个人咬着耳朵说了一阵子话,小喜这才怏怏的转回了主院,才进院子门,就听里边乱糟糟的一片,她心里一惊,赶紧提脚奔了进去,穿过大堂,便见后院那边动静挺大,摸到门口,就听着里边有低低的哭声。

小喜挨着门摸进了屋子,里边一群人围在床边,沈妈妈都被挤出了人群,站在一旁撩着衣角儿擦眼睛:“这该死的小蹄子,嚼舌头也不看个地方”

“沈妈妈,这是怎么了”小喜凑了过去看了看,可是床前实在围得水泄不通,都没地方瞟一眼,只能退了身子出来。

“还不是那几个疯疯癫癫的丫头,实在缺心眼”沈妈妈脸上有着愤恨不已的神情:“老爷不说要隐瞒消息,她们竟然在夫人床边上就议论起这事儿来了夫人碰巧那会子醒来了,将她们的话听了个清楚,急怒攻心,当场便晕了过去”

小喜默默的站在一旁,心里想着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总归夫人要能拖下去就好,若是拖不下去她的心里亮了亮,四小姐带重孝,那可不必分开守了。

大夫跟着容府的丫鬟赶了过来,给容夫人把了把脉,摇着头道:“长宁侯夫人的身子已经是油尽灯枯,贵府准备后事罢,左右也不过这两三日的光景。”

容老爷叹了口气,命婆子拿了出诊的银子给那大夫,转过脸来忧愁的望了守在床边的儿子媳妇一眼:“这几日你们轮流守着罢,你们母亲床前千万不要缺了人老三那边皇上格外开恩,已经命人将他送了回来,还亲笔免了他的罪过,补授了一个官位,也让他的丧事办起来会好看些。这真是天恩浩荡,咱们容家人便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皇上的恩情哪”

容大爷和容二爷皆只是聆听着容老爷的话,谁都不言不语,容大奶奶心里却在冷笑,若不是皇上一定要杀鸡骇猴,三弟也不会流放到西北去,也不会死在那流放所,现儿皇上轻飘飘的一个补授,便将长宁侯这边收拾得如如贴贴。可谁又敢埋怨皇上做得不对也只能放在心里头想想罢了。容大奶奶望着躺在床上的容夫人,暗暗的叹了口气,看着这光景,婆婆是会跟着三弟一块儿去的,秋华的亲事便又得耽搁下来了,好在是皇上赐婚,今日又已经过了纳吉一礼,也不怕高家会反悔。

长宁侯府门外挂起了白色的花球,外院搭了两个灵堂,停了两具棺木,容夫人的在正对着门的地方,容三爷的摆在右边,秋华带着玉华跪在容夫人棺木前哭灵,嘉文和嘉徵被安排在了容三爷灵前守着。

“这也算是容家有面子。”京城里的人都在议论:“本来是获罪流放,就因着死在流放所,竟然免了罪,还给补授了个五品的官儿,皇上这不还是看着太后娘娘的面子按着常理,死在流放所的,不就是一床席子卷了去埋了看来西北那流放所该是得了吩咐要关照些的。”

“只可惜了容四小姐,因着父亲带累,亲事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来了个愿意娶她的高二少爷,皇上也赐婚了,这时候却又要守孝二十七个月这好日子眼见着便要推后三年了”有人不住的在叹息:“听说那容四小姐还要扶灵回江陵,带着弟弟妹妹在江陵守孝呢”

“啧啧啧,真是不幸,那江陵又如何比得上京城繁华”旁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怜悯的神色来:“还要带着弟弟妹妹一道走,真真是长姐如母了。”

主院的大堂里边,容老爷愁眉不展的望着秋华:“秋华,你可下定了决心你一个人在江陵替你祖母和父亲守孝倒也罢了,带上弟弟妹妹实在不方便。”这可真是好事多磨,眼见着皇上替秋华指了婚,还赐了封诰,她的亲事也算是圆满了,刚刚过了纳吉礼便遭了这样的事儿,这下又要耽搁她将近三年了。

秋华微微低头垂手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袭白衣,鬓边插着一朵小白花儿,心里正在思量这个问题。她也知道带弟弟妹妹回去不太方当,可玉华嘉文和嘉徵都不愿意与她分开,现儿几个人都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袖,脸上全是急切的神色,嘉徵更是着急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在她身边扭得像庙会里卖的糖人儿一般:“姐姐,我们要跟你回江陵。”

叹了一口气,秋华朝容老爷行了一礼:“弟弟妹妹都离不开秋华,就让秋华带着他们一道回江陵罢,免得留在京城糟扰了大伯娘与二伯娘。”

见秋华心意已决,几个小的又拉着秋华不放手,容老爷也没得旁的法子,只能允了秋华带着弟弟妹妹回江陵的请求,拨了二十多个丫鬟婆子跟去服侍,又派了十来个长随护送着他们坐船回去。

在家过了八月十五,秋华便带着弟弟妹妹出发了,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相送到码头上边,握住秋华的手,眼中有些泪意:“秋华,可辛苦了你事发突然,今年府里竟是连生辰都没给你过,回江陵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秋华淡淡一笑,眉宇间有一种轻松自在:“大伯娘,二伯娘,你们难道便不相信秋华能带好弟弟妹妹不成你们便放心罢,还不如好好筹划着给二姐姐准备嫁妆。”

容二奶奶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来:“瞧你倒还记挂着夏华今日她吵着要出来送你,只是订了亲的姑娘不方便出门,特别是码头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我便没答应她出来。她现儿也得在家里为她祖母守孝,还好大婚的日子没有受影响。”

夏华与陆景行的婚期定在明年的十月,她要为容夫人守孝一年,明年八月满孝期,倒也没有冲突,只是秋华成亲的日子便要往后推了。幸好还只送了纳吉礼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定了成亲的日子再出事,旁人定然会说不吉利了。

秋华微微笑了笑,伸手整了整鬓边的那朵白色绒花,对容二奶奶欠了欠身子:“这也是二姐姐福泽深厚,什么都耽搁不了她的好事儿”

容大奶奶捏了捏秋华的手道:“你也不是一样没耽搁回江陵去比住在京城该要舒坦不少,自由自在也没有人管着你。只是你一定要好生保重自己,若是见着你娘替我和你二伯娘问声好”

笑着点了点头,秋华连声答应:“这是自然。”

眼睛瞄了瞄旁边不远处,容大奶奶笑了笑:“秋华,你莫要净是和我们说话,难道与那高祥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秋华心里跳了跳,望向了站在旁边的高祥,他穿了一件浅白色的长衫,江岸的微风吹得他袍子的一角不住在飘拂。他的眼睛正盯着秋华,一眨也不眨,看得她有些羞涩,被容大奶奶这一打趣,两人更是红了脸,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秋华,我也很快要去应天府了。”高祥想了半日,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好好念书,听旁人说你学问好,可指不定都是说了让你心里欢喜的。”秋华心里头本来想说旁的话,怎么到了嘴边却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