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老曹你马上打电话向昆山求证。”刀疤说此一顿,又吩咐独只手道,“你那边也不要落下,马上派人分头去找。”
刀疤脸、独只手遂即分头而去。
曹满仓也要通了昆山方面的电话,可是等电话接通了一问,才知道第88师的指挥部已经前移,根本联系不上了。
马上便有司务兵好奇地问:“司务长,你刚才说的孙元良可是第88师师长”
“废话。”曹满仓没好气道,“在国军的战斗序列当中,除了第88师师长,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叫孙元良的”
另一个司务兵马上又问道:“咱们大队长跟孙元良很熟”
“很熟”曹满仓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地道,“何止是熟,这么跟你们说吧,只要咱们大队长点头,他随时可以去88师当主力团长,哼”
“不会吧,第88师的前身可是中央警卫第2师”
“就是,第88师还是首批十个调整师之一,那可是真正的德械师”
“咱们大队长只是中校,团长可是上校军衔呢,官升一级不说,还能去88师这样的王牌师当主力团团长,大队长他为什么不去”
整个大队部顷刻间便炸了锅,六七个司务兵纷纷追着曹满仓刨根问底,曹满仓却拍拍屁股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临进门前又扭过头来对着十几双殷切的眼神说道:“你们这些新兵蛋子懂个屁。”
宁沪铁路线上,满载兵员、物资的列车正呼噗呼噗地向前爬行。
挂靠在列车最尾的车厢内,国军第88师中将师长孙元良正在各路记者的包围下侃侃而谈,孙元良戎装笔挺马靴锃亮,领章上的将星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单从卖相看是相当不错的,蒋委员长对这个相貌堂堂的黄埔嫡系也着实宠爱无比。
车厢另一侧,副师长冯圣法正和参谋长张柏亭站在窗前说话。
“五年了。”冯圣法近乎贪婪地吸了口窗外的新鲜空气,颇为感慨地道,“终于又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了,大上海,我们88师又回来了”
“是啊,整整五年了。”张柏亭也感慨道,“我们终于回来了。”
“这次回来,咱们就不走了。”冯圣法一巴掌重重拍在窗沿上,眉宇间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机,说道,“驻在上海的几千日本兵,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张柏亭儒雅的脸庞上也露出了一丝冷意,点头道:“先是东三省,再是上海,现在又是华北,小日本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弹丸大的岛国竟然就想吞并中国,也不怕撑破了肚皮,这一回,咱们88师非崩他几颗牙不可。”
说到崩牙,冯圣法忽又想起一个人来,当年一二八上海抗战,那个人可是狠狠地崩掉了日军几颗钢牙,当下问张柏亭道:“柏亭兄,电话打了吗”
冯圣法问得没头没脑,张柏亭却知道他的意思,苦笑道:“打了,临上火车前我以师座的名义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去真如火车站晤面,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冯圣法一边解开风纪扣消解暑气,一边问道,“这小子还是拒绝”
“可不是咋的”张柏亭摇着头,又摸仿着那人的表情语气,说道,“这小子的原话是这样的,请我喝酒吃肉就免了,我这已经几个月没支饷了,不如把置办酒席的钱打给我,或者折算成枪支弹药也行,我这更缺军火。”
冯圣法闻言大笑,摇头道:“这家伙。”
张柏亭也笑,旋又感慨道:“这只九命狸猫,真有些可惜了。”
“是啊,是很可惜。”冯圣法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长叹息道,“他跟黄汉廷毕竟是生死兄弟,换成是我,只怕也很难解开这个心结。”想了想,冯圣法又道:“这些年他在上海保安总团,过得应该不大称心吧”
“谁说不是”张柏亭喟然道,“既便在保安团,他的十九大队也就是个后娘养的,家伙用的是老套筒,军饷还经常拖欠,兵员也才刚补足,听说为了筹措军饷,他还经常出入大世界、大舞台去跟那些名媛交际花厮混,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个我相信,就凭这小子的卖相,只要他愿意,那些个名媛交际花还不得跟疯了似的往他跟前凑呵呵。”冯圣法虽然笑着,可笑容里却透出几分别样的落寞,“这样,你从军需处调二十挺轻重机枪,两百杆汉阳造,配上十个基数的弹药,给他送去。”
“行。”张柏亭点头道,“只要有你的批条,军需处那边我亲自去督办。”
作为最早接受调整的十个德械师之一,第88师在换装之后淘汰下来不少军火,装备两个补充团还有富余,与其搁在仓库里生锈,还不如从中调拨部份枪支弹药给保安团,有道是肉烂了还是在锅里,保安团说到底也是中国的国防力量。
第2章国军回来了
两人正说话间,一团黑忽忽的物事忽然间扔进了车窗。
冯圣法和张柏亭都是黄埔军校生,多年的军旅生涯培养出了他们敏捷的反应,不等飞进窗的那团物事落地,两人便左右闪开,冯圣法在掏出手枪的同时,更飞起一脚将那可疑物品踢向了无人的过道。
“噗。”可疑物品撞上车门,然后摔落在地。
没有呲呲往外冒的青烟,也没有爆炸,两人急定睛看时,这哪是什么爆炸物,分明就是一只从美国进口的牛肉罐头。
冯圣法、张柏亭面面相觑。
这时候,窗外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车厢另一端,正在接受采访的孙元良忽然摆脱记者的纠缠,大步走到窗前,面带微笑对着窗外连连招手,摄影师也纷纷将照相机的镜头对准窗外猛拍,与此同时,大量的罐头、毛巾、香烟和饼干,雨点般从车窗外扔了进来。
冯圣法、张柏亭收起佩枪再次站到窗前,然后看到了毕生永难忘怀的一幕。
此时列车已经进入了上海西郊的南翔镇,正缓缓驶入真如火车站,成群结队的上海市民正跟着列车往前跑,还有更多的人从远处蜂拥而来。
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背着书包的孩子,有穿着西装的体面人,更多的则是穿着灰扑扑的土布工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