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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组里谁是真正掌握权利的人。

“帕西”这个名字,他们是第一次听说,在加图索家族优秀的混血后代里,没有这个名字。

楚子航怀抱着莫名其妙的献花,透过人群,看见路明非也跟着进来了,却没有走进,却是靠在墙壁上,两眼空洞洞的。芬格尔出门前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5结婚申请

人群在半个小时后散去,病房里只剩下楚子航和路明非,路明非一直在那里发呆,直到醒悟过来大家都跑了,才跟楚子航点了点头,转身想出去。

“嗨,我能问你件事儿么”楚子航忽然想起了什么。

“恩”路明非回头。“喜欢一个人大概是什么样的”静了很久之后,楚子航问。

“那是相当地悲催”路明非一愣,随口说。他的脑袋忽然垂了下去,意识到喜欢一个人并不悲催他喜欢一个人才悲催而最最悲催的莫过于这句话脱口而出。就跟认输一样,一个永远输牌的赌棍被人问起打牌是什么游戏,不由自主地说,“输钱呗。”回想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个男性的这些年,刨去跟在柳淼淼背后放学看着小公主翻飞的裙裾下美好的小腿想入非非什么的,统共就喜欢过两个人,陈雯雯和诺诺。两次都是失败中的失败。

跟陈雯雯相处的那段时间倒也还好,虽然陈雯雯那时候大概也跟赵孟华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毕竟那时的郎情妾意还是冰下潜流,他路明非作为一个灯泡也并不那么可耻,至于跟诺诺他跟诺诺之间有过什么么连当灯泡的机会都没有吧

在恺撒和诺诺之间,他路明非太渺小了,尽管他努力过要当灯泡,但是光度甚至不够照亮这俩拉风男女的脸。他没有扮演情侣间的萤火虫,他是个苍蝇,嗡嗡嗡嗡嗡嗡飞来飞去。其实今天是他很开心的一天,他就喜欢看热闹,而英灵殿会议厅的热闹让他心花怒放。

他现在跟个没头没脑的苍蝇似的,因为大家发现帕西离席之后纷纷赶往医院,而芬格尔拉住他说,“我只有一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因为这个他才来晚了。

“我靠,早死早超生,听”路明非现在有点后悔,晚上听至少他能多乐和半天。

芬格尔递过一张纸巾说,“准备好啊师弟,我有个重要消息告诉你,你听完后就可以开始抹眼泪了。”

路明非说呸,看看这张纸巾还不错,我留着晚饭擦嘴。芬格尔竖起大拇指说师弟你真是豪情盖天,无论遭受了多大的打击还有饭意就是斗志仍在啊那你听好咯恺撒跟诺诺求婚了见鬼虽然已经准备好了这倒霉师兄的嘴里蹦出来的没啥好事儿,但一瞬间并不那么难过,居然傻愣愣地笑了笑,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一定的,听错了。这个错误在片刻之后被纠正过来,一切都会回复到以前的轨道上,恺撒和诺诺还是男女朋友但是他们之间关系有点微妙,他们还没毕业结什么婚,昂热校长这样的学院暴君会呵斥他们说一切以学业为重,结什么婚毕了业再说这样他路明非还有几年花痴可以发,奶奶的大学不就是对着校花班花发发花痴,直到花落水凉尘埃落定美女嫁给富二代,于是就长大,这么个过程么这两人懂不懂过程的美啊不要随便加速过程好么随便加速过程别人会很难过啊。虽然不能改变这个结局,但是不能在尘埃没有落定前让人猥琐地小小地发花痴一下么几秒钟之后,路明非感觉到难过了,那是种彻头彻尾的无力,心脏都懒得搏动了,介乎疲倦和疼痛之间的糟糕感觉遍布全身,只想慢慢地蹲

下去,或者干脆躺着不动。他硬撑着没有真地蹲下去,盯着芬格尔,“我靠你怎么会知道”

“对于混血种而言,最重要的是血统,因此谁和谁可能结婚,在这所学校是必须申报的,和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国人的做法一样,组织决定”

芬格尔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张来,“昨晚我有个机会能看学校的血统档案,正好看到这玩意,我心说哇嚓勒,这不是跟我兄弟为难么于是偷偷打了一份带出来,我很够意思吧”路明非展开那张纸,不知道这份东西到底该用搞笑还是惊悚来形容,端端正正的标题是,关于和“a”级学生陈墨瞳学号a09003结婚的申请书,申请人,恺撒加图索。

这是一份格式老套又死板的文件,估计是恺撒找了什么模板抄的,主要内容是他和陈墨瞳的简历,认识时间,相处状况,以及本着“优秀血统相互加成培育优秀后代”的良好愿望,附加一份由学院基因学科系出具的报告,说明根据血样分析,恺撒和陈墨瞳的后代出现不稳定基因的可能性很小,看起来手续齐全,要不是校长忽然被调查组狙击了,他盖章签字儿这事情就算定案了。路明非靠在会议厅的墙上,听着走廊里远去的脚步声凌乱慌张。一切都安静下去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纸巾还留着擦嘴”芬格尔小心翼翼地问。路明非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下意识地用踏抹了抹嘴,随手仍在地下。

芬格尔以为他是什么悲情戏的男主角会有迎风流泪的45度仰角他只是个男配嘛,甚至只是路人甲,路人甲是不需要流泪的侧脸的。本来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转过身,在芬格尔的目光里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他的腰有点弯,肩膀有些重,两只胳膊无力地往下坠,越来越沉,他想自己得走快点,否则走到走廊尽头之前这俩胳膊就要沉得拖在地上了,那么他在芬格尔眼里要么是刘皇叔要么是被人抢了香蕉的猴子他撑到了拐弯的地方,忽然开始奔跑,撞进了空无一人的洗手间。他靠着门慢慢地坐在地上,回忆自己和诺诺之间的事。如果是个垃圾导演,他和诺诺之间的戏会被剪成指环王那样的长剧,其中充斥着诺诺喝令他为学生会的帆船集训跑腿、诺诺喝令他在操场上狂奔以强化体能、诺诺喝令他去买一份蓝莓蛋挞当宵夜、诺诺喝令他记得她自己喝咖啡的习惯,“加一块糖的拿铁”,这样的垃圾情节,毫无感染力,毫无意义。如果是个宁缺勿滥的导演,他们之间的戏剪完之后区区十分钟。

“这才是我们的李嘉图路啊。”电影院的小厅里,当着几十个文学社的人,诺诺拍了派他的脸,笑容说不清是体贴或者促狭。“真好啊不管谁送的。”夜空下,诺诺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天空里渐渐熄灭的烟花。“不要死”他怀抱着不属于他的姑娘在三峡寒冷刺骨的水中唿喊,诺诺暗红色的长发在水中飘逸如同茂密的海藻,穿着让人血脉贲张的比基尼泳衣。

可那时他觉得自己的血都快要冻住了,全身都冷,他只是怕她死了她死了,自己又会很孤独路鸣泽说他很孤独,其实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孤独,白天对漂亮师姐发发花痴,晚上和废柴师兄吃宵夜喝劣质红酒聊天打屁,这日子有什么孤独的只要还有点希望,还有点可以发花痴的余地,他就觉得一点都不孤独。大概有点太贪心了吧想把每个人都留在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时候陈雯雯在阳光里的长椅上看着一本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为一段和自己无关的悲情郁郁寡欢,那时候她还不曾失去什么,不是一张落在地上的纸巾,可以被人廉价地拾起。

那时候废柴师兄还没有毕业,似乎永远不会毕业,每天晚上和他宵夜,他可以把一切心里话好话烂话都跟他说;那时候诺诺还是个开着法拉利威风凛凛的红发小巫女,狠呆呆的,满肚子坏水儿,嫁为人妇什么的对她还是一个遥远的未来,她还没有学厨艺,固执地喜欢吃和自己头发颜色相近的冰淇淋,和他开快车在漆黑的山路上狂奔如果这世界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也很不赖嘛。可是回忆完了那有点感人的十分钟,这个故事就要结束。他想完了这一切脑子空空,抬起头,在对面的试衣镜中看见自己沮丧如狗的脸。真的,好像一条狗。果然是不再回有美少女这时候忽然乱入来增加点儿欢乐气氛了,遇见她们必须在女厕所。见鬼,这帮没人品的,居然把擦手纸都卷得干干净净,大概是懒得去学院超市里买了。路明非看了看手中那张打印纸,努力地把它揉了揉,钻进隔间里全心全意地解了个大便。然后用那张止擦了屁股,把它冲进了旋转的水流里。看着它最后消失在那个黑洞的时候,他眼角嘴边浮起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如果他自己能看见那一瞬的笑容,大概会被吓得倒退一步。

6恋爱商谈

路明非在楚子航的病床边坐下,瞥了楚子航一眼,“师兄,你这是触我霉头么”

楚子航难得罕见地流露出一些不安的神色,皱了皱眉,“怎么了”

“哦,你不知道啊”路明非心说自己误解了,还以为这事儿楚子航也知道了,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知不知道学院里混血种之间要写报告的对吧听说老大写报告要和师姐结婚。”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

“抱歉。”楚子航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误打误撞进入这个话题的无辜路人,只是想跟你请教一些问题,没有别的原因,大概是学术一样的探讨。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