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就怕不起来了,想要笑。
“你不是说了么人活着总是有那么多不幸突如其来”
他重复着这个老女人的虚伪假话,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神却无比真诚,又讥诮:“有时候,得忍忍才行啊。”
“该死的小杂种”
艾玛恨声低语,咬着舌头,维持理智的清醒。
想起楼下那群疯掉的手下,她的心简直在滴血。她好不容易这么多年攒下来这么多班底,在下城区终于有了一席之地,没想到一夜之下,竟然全部都栽进阴沟里。
第一次的,她感觉到后悔,还有骑虎难下。
她想要转身离去,从这里逃走,但心中的贪念像是火一样在燃烧――那么多钱啊,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发疯。
只要抢回那个小女孩儿,她就再也不需要窝在阿瓦隆的这个破泥潭里了。她可以去勃艮第,去科西嘉群岛,或者偷渡去东方,纸醉金迷地过完一生。
那群东方人甚至承诺让自己重返青春,修补好自己因为禁忌手术而老化的身体。青春,重返青春,真是注射多少少女的血都无法奢望的美梦
“去死吧”
她嘶哑地尖叫,在瞬间扑了上来。
叶清玄在地上翻滚,可是没有了力气。
这个曾经看起来眼神悲凉又孤独的老女人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显露用别人的性命去豢养妖魔的狰狞。
叶清玄没有想到她的速度竟然那么快,叶青玄用尽力气在地上翻滚,便看到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板已经被彻底捅穿。
在她的手里,锋锐的匕首闪烁寒光,令人心生恐惧。
她在下城区能够坐稳老大的位置,不仅仅是凭借豢养的妖魔。这么长时间了,很多人都忘了,她从一个妓-女到现在的地位,除了狠辣恶毒的心肠之外,还有一把匕首。
这是用人的性命里磨砺出来的杀人技术,哪怕是被幻觉侵蚀,也足够弄死这个该死的小鬼
现在,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幻象已经开始侵蚀他的大脑。所以他不再跟这个该死的小混蛋废话,挥刀上前。
瞬间便是两刀,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叶青玄仓促后退,可身上依旧留下一道血痕。
“来啊,小杂种,来啊”
鬼母的脚步踉跄,可眼睛却在丝丝地盯着叶青玄,再次扑上,这一次瞬息间,匕首就在叶青玄的手臂上流下两道伤口,本来瞄准心脏的致命一刀却插在了空处。
在她的耳后,斑驳的头发在狂乱中掀起,裸露出隐藏的鳃
鳃
叶清玄看到那个不应该属于人类的器官,愣住了。
“你在看什么”
癫狂地鬼母放下了头发,像是暴怒,可在幻觉里又像是愉悦无比。她抚摸着自己耳后那非人的器官,尖笑着,笑声凄厉地像是夜宵。
“这是塞壬改造啊”
她低声呢喃着,艰难地回忆:“为了拥有力量,我用三十年的寿命换来的我有力量了,你们都得死他们都死了,被那个白头发的怪物杀死了,白头发的怪物也死了。”
她絮絮叨叨地呢喃着什么,眼瞳锁定了悄悄后退的叶清玄,骤然浮现狰狞:“你也得死跟那个怪物一样的你也得死”
这个疯癫的老女人踩在了他的身上,匕首向下,猛然刺出
叶清玄用尽最后的力气翻滚,只听到匕首没入地板的闷响。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艾玛尖叫,她猛然拉扯手臂,明明刺入地板的匕首便向着叶清玄横切而出
在地板断裂的牙酸声音中,木岔纷飞,匕首在地板上切开一道巨大的豁口,延伸向了叶清玄的喉咙。她真的已经疯了,只要能够杀死叶清玄,就什么办法都无所谓。
可这必定要将他的喉咙和地板都彻底一分为二的一刀却停下来了,被叶清玄伸出的手掌死死地抓住。
在眩晕中,叶清玄意识地抓向她的手臂,却不小心抓住了刀刃,可就算是刀刃也要抓住他死死地顶住了横切过来的匕首。
刃口已经深深地切入了血肉中,深可见骨。
惨烈的痛从伤口上蔓延开来,火辣地痛苦令手掌抽搐着、可叶清玄凝视着鬼母扭曲的脸,眼神便恍然大悟:“你在害怕”
“你这个小杂种”
艾玛的呼吸粗重起来,她扭曲地嘴角流出了口水,嘶哑的低吼:“我要撕了你的嘴”
她发疯了一样抓挠着叶清玄的脸,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可叶清玄的身体却僵硬住了,像是一瞬间被冰冻。
颤抖的眼瞳渐渐扩散开来。
鬼母愣住了,停下手,忽然笑起来了,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你也被拉进来了”
她尖声大笑,如此的快意:“你的噩梦也开始了”
在地上,叶清玄依旧僵硬着,身体像是落入冰窟一般抽搐着,紧缩成一团。他被无形鬼拉入噩梦里。
“就这么在你的噩梦里窒息吧”
鬼母缓缓地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收紧。
“这个世界上没有给你天真的地方”
-
在无数幻觉的哭声里,叶清玄忽然感觉不到手掌上的刻骨疼痛了,痛苦仿佛已经被隔离。
他意识被抽进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中,被无数哭声包围。
在大脑的刺痛中,那些被隐藏在角落里的回忆又翻涌起来了。
浓雾中,无数面孔在游曳,那些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面孔由浮现出来了,他们凝视着叶清玄,或是悲戚,或是狰狞,口中哭号,咒骂不休。
“他就是那个叛徒的孩子,打死他”
“带着这个野种滚出去,兰斯洛特家族没有这样的孩子”
“不要怕,小叶子,不要怕爸爸只是暂时离开家啦。”
“滚出去,这里没有乞丐的位置”
“喂,那个东方杂种”
“你妈妈是妓-女吗听说野种都是这样。”
那些面孔环绕在他的周围,在浓雾中不断的沉浮,令他恍然大悟
“好久不见啊。”
他环顾着四周,轻声说:“我都快忘记你们了。”
那些哭声和咆哮钻进他的心里了,令他陷入恍惚,几乎忘记了艾玛还掐着自己的脖子。窒息将他一点一点的推入了死亡的深渊例。
可同样的,还有一种愤怒在心中涌动,像是被药剂催发了,它在膨胀,百倍的膨胀。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愤怒随着阴影一起迸发了,那是一种无法熄灭的火焰,一旦被引燃就要将人的理智彻底吞噬。
就像是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发狂了,在嘶哑地咆哮,尖叫
那个隐藏在心底的野兽疯狂地撞击着囚笼,也要撕裂那一把沉重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