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三道,第四道
整个城市里,所有人都在错愕地仰望向上城区的方向,看着那些几乎凝固在天空中的黑烟。
人群在议论纷纷,有好事者兴奋地数着烟柱的数量:“五道、六道十一道、十二道十六道,十七道十七道”
就在烈日之下,海天之间,焕发出光芒的城市之上。
一共十七道黑烟,笔直地升上天空,如同撑天之柱。
就像是传说之中,荣光之血那撑起了帝国天空的脊梁只不过,有些东西,已经脏进了骨头中。
此时此刻,有不少人专注地抬头,看着那些带着愤怒和耻辱的烟雾。仿佛看到一张张被打肿的脸,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而消息灵通的人却已经开始谨慎起来,将那个几乎将上城区都点燃的名字记在了危险的名单中。
夏洛克福尔摩斯。
谁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是一个警告。”
在下城区,萨满说:“一个对所有人的挑衅和警告。”
“警告”鬼手不解:“给谁的”
“给所有看得到它的人。”
萨满端详着那些烟柱。就像是看着一个旷世的艺术杰作,所以眼神满是赞赏,啧啧称奇。
“福尔摩斯那个家伙,也在打下城区的主意”
鬼手像是听到了一个玩笑,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呢每一个怪物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猎场。不是么”
在黑暗中,萨满轻声笑起来:
“去过黑暗世界的人都会明白,有一些堕落种族都喜欢在自己的领地上悬挂属于自己的标志,以宣示自己的主权。
或者是精致的白骨,或者是风干的尸首,再或者是一些野蛮的图腾。
只要你看到,你就会明白,然后最好明智一些,转身离开。因为那是他们在向你到招呼呢。
而当你看到那些标志的时候
――他也在看着你。”
“好一场热闹啊,真好看。”
在窗前。白发地少年端详着那些升上天空的黑烟,轻声笑起来:“真的,比你们当年的脸好看多了。”
无人回应。
“就将这当做那个流放之子回归的征兆好吧。”
他像是凝视着那些面孔,轻声呢喃:“这次只是顺手提个醒,但早晚有一天,那些应当清算的东西会被偿还”
在少年的眼瞳中闪过了往昔的阴影。
他缓缓拉起窗帘,不再去看。
在昏暗地房间里,他坐在椅子上,感觉到那些仿佛无穷的力气一点一滴的离开了自己。
在连续数日里,那种回荡在心里的痛苦和矛盾。让他夜不能寐的彷徨和困惑似乎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困意。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地泛起了,将他淹没。
少年微笑着,闭上眼睛。沉入了宁静的梦之中,在梦中。或许那些过去的噩梦也不会在出现了吧
终于,可以暂时地睡个好觉了。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在港口区,一艘缓缓驶向海洋深处的小船上,有人发出嘶哑地声。
那个人嘶哑地咒骂着。愤怒地掀翻了身旁的桌子:“他妈的福尔摩斯他妈的福尔摩斯”
他凝视着阿瓦隆上空盘绕的恶兆黑烟,眼神疯狂又绝望:“我当时就应该干掉你这个该死的杂种”
就像是害了什么烈性的疟疾,又像是得了古怪地传染病,这个人浑身青红,可脸色却惨白,惨白地脸上渐渐地生出了透明的水痘。
他佝偻地蜷缩在船舱的角落里,眼神惶惶,明明裹着毯子,可是身体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
在毯子下面,皮肤渐渐浮肿,发泡,腐烂
谁都不会想到,昨天晚上还威风八面的鼠王,今天会堕落到这种程度,他现在真的像是一条腐烂的死老鼠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完了。
自从昨天晚上他发现自己丢失了那一本要命的笔记的时候,他就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他本来寄望于福尔摩斯看不懂他的那一本笔记,却没有想到,在他的手中,自己的笔记比一本读难度都小的多。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就收到了风声――有很多人在秘密地寻找他。
他原本寄望于那些大人物可以保护他,可当他知道那些大人物收到了神秘来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完了。
在以前,他们是老鼠会的保护伞,可当时事情发了之后,他们已经变成了老鼠会的索命人。
很快,他的势力就会被连根拔起,遭到残酷地清洗,将他的存在彻底洗的一干二净之后,改头换面。有一个新的狗腿子会上位。重新为那些大人物们效力。
可是他必须死,一定会死。
没有人会放任一个知道太多的人活着,尤其是山姆这种为了保命什么都肯说的混账。
在体内翻涌地痛苦中,他死死地咬着被子。强忍着眩晕和困倦,死撑着不肯睡去。一旦睡着,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低声呢喃,眼神满是恐惧――他本来以为自己的逃脱路线天衣无缝。可是直到他上船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种下了血咒。
原来最致命的绞索自始至终都拴在他的脖子上,只要那一头稍微一动,他就会痛苦地窒息而亡。
他现在,只求这一艘快船赶快载着自己离开阿瓦隆。那个进阶了血咒者的乐师就在阿瓦隆,距离阿瓦隆越远,咒力就越弱。他只求自己能够尽快找到一个能够为自己解咒的圣咏者。
可这是不可能的,那种清脆的声音在他的耳中越来越清晰了。
那是索命的旋律,透骨入髓地摧毁着他的生机。
“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看它们奔跑的样子”
寂静里,只有水泡接连破裂的声音,山姆痛苦地,却仿佛听到有个孩童在轻声歌唱,那歌声满是恶毒,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掠夺着他的生机:
“切了它们的尾巴,剜掉小小的眼睛,可爱的身体毛茸茸拔掉它们的手脚,剃掉香甜的骨髓,温暖地内脏不见了”
那个清脆的童声在他耳边轻声歌唱:“你可曾见过像这样的东西如同这三只瞎眼的老鼠一样
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
“哇”
山姆苍白地脸色猛然一张,他张口,大口地吐出了肠胃中凝结成快的食物,它们已经发霉了。像是垃圾堆中熬出来的汤
山姆一愣,呆滞地抬起手掌,颤抖地手掌几乎快要没有知觉了,血肉似乎都消失了,那里只剩下一堆皮包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