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腐臭的空气,海洋的腥味和下水道中的腐烂气息夹杂在其中,刺痛了肺腑,像是火焰燃烧的余烬。
只是呼吸,便带来了灼热的痛苦。
他的斑白头发被血色染红,衬衫破碎,裸露出下面的惨烈伤痕,滑腻的血液流淌在无形的手掌上,勾勒出了他断臂的形状。
那一只手臂是不定型的,不断地幻化出各种摸样,时而如人手,时而如兽爪,时而五指尖锐长满鳞片,令人恐惧。
“第四次。”
他喘息,双腿微颤着:看来真是老了,这才第四次而已
短短的几分钟,戍卫军团已经组织了四次进攻,可毫无例外,不论每次有多少披着森严铁甲的士兵结阵冲上来,都在这个老头儿的面前像是浪花撞上礁石一样,粉身碎骨。
左侧是磨坊,右侧是炼钢厂的仓库,两座庞大的建筑之间夹着这一条小巷,狭窄的地形给了他最大的优势。
不论多少人冲上来,他需要面对的永远都只有那么几个,得以从容迎战,不惧对方的庞大数量。
只可惜他不能后退。
也不能让任何人从这里过去
他嘶吼,踏步上前,擦着剑刃挤入士兵怀中,无形的鬼手骤然没入脖颈,清脆的声音迸发,颈椎粉碎,那个士兵脖子顿时折了下来。
旋即,那士兵的身体剧震,背后炸开了几个大洞,弩箭的头从胸前刺出来,卡在铁甲上,距离他的眼睛只有一线之差。
他弯腰,闪过了横劈而来的剑锋,双手合拢,夹住剑锋猛然扭转,剑锋碎裂,随着他的手掌向前,刺入面甲的眼眶之中,突破了颅骨,卡在了脑中。
又是一名士兵倒下。
紧接着,一柄大剑砍在他的肩上,深深地楔入骨中。鬼手怒吼,无形的手掌扭转,如同没有关节一样扯下了士兵的脑袋,砸在地上。
风声呼啸,破甲箭已经飞至面前,被那一只无形的手掌攥紧。火花飞迸,最后擦着他的脸颊钉进身后的士兵胸膛。
血雨纷飞中,一片剑刃劈斩的寒光和错乱的巨响。
嘶吼声此起彼伏。
可到最后,站在巷子里的,只剩下一个被血染红的老男人。
他艰难地拔出了刺入腿中的匕首,扶着堆积了两层的尸体站起来,凝视着英格玛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英格玛,你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在英格玛身后的街道上,披着灰色斗篷的男人抬起头。英格玛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辩解:“麻、麻雀先生,我只是知更鸟先生让我”
“够了,知更鸟不在,我就是议院的负责人。”
麻雀越过他,冷眼扫视着被包围的鬼手,视线穿过了他,穿透了墙壁,落进黑暗的屋中,眉头皱起。
“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家伙就是萨满么”他冷笑,“一直以为他是深藏不露,没想到是真的已经快死了,啧,令人失望。”
他抬起手:“不用顾忌了,放箭”
于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细碎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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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牺牲的价值
轰
两侧的墙壁一震,轰然巨响,出现了近百个孔洞,暴雨一般的利矢从其中飞射而出。
两排弩手们蹲踞在其后,两人一组,扛着漆黑的弩。那种重型弩是战场上的利器,需要滑轮组的辅助才能绞紧弓弦。
近距离下发射,直接足以直接摧垮一堵墙之后,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血路。
鬼手怒吼,就像是闪烁,化为幻影,弹指跨越了数米,拦在箭雨的前方。无形的手臂幻化成了兽爪,劈向了漫天箭雨,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于是,箭雨飞迸,散落一地。
嘭
混杂在其中的炼金弩箭轰然爆裂,赤红色的火焰凭空掀起,掀翻了墙壁,将鬼手吞没。
鬼手的身体从火中飞出,落在破碎的门上,半身焦黑,浑身的毛孔渗出暗红的血丝。他的心脏一阵抽搐,吐出焦热的血。
房间内一片狼藉,那些维持生命的器械破碎了,萨满被掀翻在地上,那些断裂的胶管扯出了破碎的血肉。
生死不知。
“混账”
他咬着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喂先生,还活着么可别死了啊。”
“还算活着吧”在地上,萨满艰难地睁眼:“鬼手,你行不行啊,我都想换个保镖了。”
“说实话,我也想换个东家啊”鬼手叹息,“都这样了,我们就别互相抱怨了好不好”
“哦,那你加油。”
“加油有用么”鬼手又吐出一口血来,“你还有什么底牌,赶快用出来啊,轰杀这群混蛋一大片的那种。”
萨满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我要有那种东西,干嘛还被打成这样啊”
鬼手叹息,“也就是说,我们死定了”
“恩。死定了。”萨满点头:“你走吧,我不会怪你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早就走不动了。”
鬼手苦笑着摇头:“我跟了你三十多年,自己的老骨头都能当柴烧了。留着青山还有什么用我只求他们行行好,能找块地把我埋了。”
“那我呢你就不管我啦”萨满瞪大眼睛:“我就活该曝尸荒野”
“对。”
鬼手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起来,挡在他的面前:“有时候我都恨不得先把你这个老混蛋碎尸万段。”
风声凄叫,此起彼伏。
瞬息间,箭雨摧垮了墙壁。鬼手拦在萨满的前面。怒吼,无形之手化作巨斧之型,向前劈斩
这一次,是不闪不避的硬撼
嘭
宛如海潮倒卷,黑色的箭雨猛然一顿,纷纷碎裂,落在了地上。赤红的血气从鬼手的伤口中喷涌出来,他咬着牙,挥舞着灼红的手臂,将迎面而来的风和雨击垮
“喂。先生。”
鬼手回头看他,声音嘶哑:“你还记得你当年说的话么”
“你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啊。对不起,是我骗了你”萨满惭愧地低头:“当年那笔钱不是被偷走的,是我拿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