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瞬间,他陷入恍惚。
茶杯的倒影中,一片血红,还有他苍白的面孔。
在那一片模糊的血色世界中,夏尔环顾着那些墙壁中浮现的哀嚎魂灵,看着窗外。
偶尔有人来人往,那些血肉模糊的医生和护士经过时,察觉到他的视线,便回过头,枯萎丑陋的面孔便扭曲了起来。
或许那是他们的笑容吧
可以想象,一定十足温柔。
这个房间也一定布置地很温馨吧有洁白的墙壁还有松软的床铺。点着令人宁静心神的香料,哪怕闻起来像是尸骨焚烧的味道。
深夜中,远处的教堂传来隐隐地钟声,飘渺地圣歌声传来,可那圣洁地歌声听起来像是死者从冥府中传来的哀鸣,说不出的悲惨。
瞬息之间,那些飘忽的臆想忽然之间又离去了,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这一切都很正常,都很好。
“所以有问题的只有我而已吗”
夏尔低头,看着那茶杯中荡漾的浑浊血水,面无表情地饮尽,闭上眼睛。
黑暗中,再没有什么噩梦了。
一片安宁。
第三百零四章 你还好么
圣城大殿
昏暗之中,有星辰闪耀,此起彼伏的亮光交织成绚烂的以太之海。
“安格鲁的观测记录还没好么”
阿尔伯特主教凝视着最西方的角落:在那里,星海黯淡,仿佛被黑暗吞没了,只有隐约的光亮传来,断断续续的,却什么都看不分明。
“太慢了,拜耳。”他说。
“乐师协会的人力有限啊,大主教。”拜耳摊手。
他的投影自安格鲁而来,浮现在他的身旁,他的影像闪烁着,似是不稳:“现在的情况,光是勉强维持通讯就已经花了好大力气了。”
在星空之中,尼伯龙根的声音传来,平静而温和:
“毕竟是神之化身降临,以太之海现在还残留着大量的杂波和噪音。梅菲斯特先生已经上传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记录。
我正在跟拜耳先生的资料对照参考中。很快,就可以将杂音过滤。”
“尽快吧。”
阿尔伯特主教摇头,“但愿是我想多了――最近一旦有什么事情牵扯上安格鲁,便会令人觉得不安起来。”
“不必紧张,阿尔伯特大主教,已经结束了。”尼伯龙根说,“这一场战斗,是人的胜利。”
“但愿如此。”
阿尔伯特垂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很快,杂波和噪音的清理开始了
那一片无尽的星海骤然变化,安格鲁之上的黑暗被放大了。画面迅速变化,像是以百倍的速度一遍遍地播放着。
在模糊的黑暗中,干扰讯号被一层一层地过滤掉,还原出了本质。
隐隐有阿瓦隆的庞大轮廓从其中浮现,代表着以太波动的涟漪此起彼伏的在其中诞生。太多的波动掩盖了细节,只能看个大体的模糊。
在其中,最醒目的毫无疑问是那烈日和深渊交战的气息,它们所掀起的涟漪和波纹撕碎了其余一切的波动,覆压在最上方。威势绝伦。
一缕纯净之光游走在虚空之中,将整个战场封锁,直至双方分出胜负。那是创世纪所划定的界域。
影响剧烈的颤动着,直至最后。深渊的气息消散。
“沉默了这么多年之后,石中剑依旧这么锋利,真是可怕。”
阿尔伯特反复地观测着画面,心中默默地推演着乐理:“虽然不知道它究竟距离往昔的全盛时期还差多少,但以目前的征兆来看。恐怕相差不远。”
拜耳问:“我觉得各国关注的,其实是它是否继承了天国降临的力量”
“安格鲁很狡猾,他们将战场放在阿瓦隆之影中,不仅仅是占据地利,也为了隐藏石中剑的具体情况。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阿尔伯特淡淡地说:“对于圣城来说,这也无关紧要――只要安格鲁将这一份力量用以应对天灾,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
“这是圣城的态度”
“从数百年前开始,圣城就是这样的态度。”
“太直接了。”拜耳叹息,“难怪圣城不讨人喜欢。”
“拜耳,在这一座圣城里。占据了整个人类世界百分之三十的力量,如果我们学会了委婉、去跟别人虚与委蛇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害怕、辗转难眠。
――不讨人喜欢,总好过让人当做怪物。
比起对天灾和妖魔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外交家来,我们更希望能培育出更多开阔土地的乐师。
在墙内的世界里争权夺利,太没有意义了。”
拜耳听完笑了,“这算是傲慢么”
“这是敬畏,拜耳,对这个黑暗世界的敬畏。”
阿尔伯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抬头,仰望着星空中的影像。
如果常人的世界在这星空之下的话,那么教团的职责便是让视线穿过那灿烂的星空,去凝视那看不见光的黑暗。
在虚幻的星空之中。那一战的记录在以百倍的速度不断的重复着,随着一遍遍的测算和演绎,原本模糊的景象,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忽然之间,阿尔伯特抬起手,将影像定格。
“这是什么”
在星空之下。黑暗的阿瓦隆中,有一道硕大的月轮缓缓升起。
它投入了以太之海中,便掀起了层层激荡的涟漪。虽然和石中剑与深渊的对战来说简直渺小到不值一提,可其中所蕴藏的乐理构造简直令人咋舌。
那一轮月光看似宏大,实则细微。
在仔细的观测之下,它仿佛是某种极度精密和完美的造物,像是钟表一样,成千上百个音符化作了齿轮旋转,组成了音程、演化了乐理,构建起了乐章,最后投映在以太之海中,幻化出这一轮完美无瑕的月。
“天人感应在阿瓦隆之影里”
阿尔伯特愣住了:“简直见鬼了”
拜耳端详片刻后点头,“构思很精巧呀,像是艺术品一样。”
“不,表面的精巧相比,我更在意的,是它表现出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