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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秦老爷太善良了。

新年过去,秦堪休息得浑身骨头快松散了,而地主婆杜嫣也斩获不小,一出手便买下了宅子外庄的百余亩上好良田,完全有实力翻着白眼儿阴阳怪气的说“地主家也没余粮”。

家主与东宫交情甚厚,家业一天天发展壮大,秦家已渐渐羽翼丰满了新年过后,百业渐苏,朝政恢复,秦堪也不得不去东宫应卯值守。

守在春坊外,看着课室里面的朱厚照双目半阖半睁,神智游走在昏睡与清醒的边缘,可身子却坐得笔直,随着谢大学士抑扬顿挫的念书声而摇头晃头,谢大学士不时抬头看一眼太子,露出几分赞许欣慰的目光,垂首继续念书。

这一幕令秦堪差点笑出声来。

谢大学士不了解,以为太子殿下沉浸在圣贤书的超凡高绝意境里不可自拔,只有秦堪最清楚朱厚照此刻的状况。

很好。看来他已把秦堪的话记在心里了,学不会做一个好孩子,但装成一个好孩子还是没有困难的,以后朱厚照同学就会慢慢尝到装好孩子的甜头。

下午时分,李东阳学士继续给太子上课的空档,秦府的管家却一脸焦急地出现在东宫门口。

当秦堪迎出来,管家向他禀报了几句之后。秦堪微微色变。

岳父杜宏出事了

今日秦府收到绍兴杜家老仆郑伯千里送来的急信,杜宏被摘了乌纱,拿入南京锦衣卫大狱。

一听是被拿入了锦衣卫大狱。秦堪的神情略微松缓,锦衣卫没关系,以如今自己在锦衣卫系统炙手可热的人脉和受牟斌重视的地位。请牟斌向南京下个帖子先把人放出来再慢慢调查,问题应该不大。

管家说主母杜嫣在家里哭得泣不成声,整个府里急得乱了套了,秦堪不由苦笑,女人为什么如此不镇定出了事光哭有什么用

温声叮嘱管家几句,秦堪向东宫值卫的几名百户交代了一下后,便径自朝北镇抚司走去。

虽然事情没弄清楚,不知岳父因何下狱,但只要进了锦衣卫的大狱,杜宏应该无性命之忧。以秦堪被陛下和太子重视的程度,相信牟斌不会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只要岳父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去造反闹,别的任何事情都不算事,先放了人再好好查便是。

如今的秦堪虽然还是小小千户武官,可他的面子已明显不止是千户了。满朝皆知日后他必然飞黄腾达,东宫近臣的前途向来是不可限量的。

心情有些沉重,可秦堪的表情颇为放松,事情有好有坏,幸好是被锦衣卫拿了,他在南京任了几个月的东城千户。结交了南镇抚司一干同僚以及南京城内许多公侯勋贵子弟,更有昔日老上司,如今的南镇抚司佥事雷洪坐镇照应,想必杜宏入了南京大狱连“杂治”这个基本程序都可以免去。不看僧面看佛面,当初秦堪在南京城里可结过不少善缘的,他的岳父不可能受太大的委屈。

衡量拿捏许久,秦堪脸上甚至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自己其实混得很不错的,虽不至于相识满天下这么夸张,起码南北两京都挺吃得开,可谓两京低调风云人物秦堪是北镇抚司的常客,自从被弘治帝调入东宫值守后,北镇抚司上到牟斌下到一众同知,佥事,镇抚,对他的态度截然大变,不但表情客气多了,也没人敢以上官的语气跟他这个小小的千户说话,连牟斌都对他笑脸相迎,言语中常以兄弟相称。

官场永远是世间万态的一个缩小精华版,人人都准备着两张甚至三四张截然不同的面具,说人话还是说鬼话,给笑脸还是摆冷脸,全由情势所定,秦堪自己也不例外。

绕过镇抚司衙门的照壁,衙门内穿梭忙碌的人群纷纷向秦堪抱拳作揖为礼,秦堪微笑着一一回礼,走到衙门内堂,秦堪请值守校尉通报牟斌,然后便坐在内堂一边喝茶一边等候。

牟斌出来得很快,他的脸色永远阴沉着,看人时就像一只饿极了的猛虎盯着猎物,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牟斌对秦堪的态度却很热情,他很清楚的知道秦堪在陛下和东宫太子心中的地位,眼前的小千户可不是他这个指挥使能呼来喝去的了,这个年轻人的官运太旺,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便驾凌于牟斌之上了。

牟斌对他客气,秦堪不敢把客气当福气,见了牟斌仍旧抢先起身,以下属之礼恭谨相见。

二人见礼之后坐下来笑着寒暄了几句,秦堪这才慢慢提到了正题。

“杜宏可是绍兴知府杜宏”牟斌皱眉思索。

“正是,牟帅,杜知府乃家岳,不知所犯何事,下官今日特来向牟帅求个情,下官深知牟帅铁面无私,不过法理不外人情,总归先把人放出来,事情可以查了以后再说,还望牟帅成全下官这番孝心,下官实不忍家岳在狱中受苦。”秦堪起身长长一揖。

牟斌想了很久,终于恍然:“前些日拿杜宏的时候就觉得这名字挺熟,刚刚才记起来,原来是你岳父”

秦堪喜道:“还请牟帅成全。”

牟斌盯着秦堪,脸上的笑容缓缓消退,神情越来越严肃。

“秦堪,你我不是外人,按说我该帮这个忙,可惜现在已帮不上了。”

秦堪愕然道:“牟帅何出此言”

牟斌缓缓道:“杜宏刚被拿入南京大狱,案子就被东厂的人接手了,你岳父杜宏也被提进了东厂的大狱里,此事我已无能为力

第一百七十章徒遭横祸

秦堪的心迅速沉入谷底,脸sè瞬间变得很难看。聪明的孩子记住超快手打更新

锦衣卫的大狱什么都好说,若杜宏落到东厂的人手里,可就真不知是死是活了。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害,以锦衣卫和东厂如今恶劣的关系来说,秦堪的岳父这个身份绝对会害杜宏在东厂番子手里生不如死,毕竟秦堪自从入京以来,东厂从厂督王岳一直到下面的普通番子,对秦堪可谓恨之入骨,现在他的岳父落到东厂手里,能落得好吗

秦堪额头微微沁出了冷汗,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

“牟帅,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家岳因何入狱”

牟斌沉默一阵,道:“年前绍兴织造工闹事,说是当地浙商勾结苏州织造局督办太监盘剥织造工,绍兴知府杜宏好不晓事,趁督办太监王朋绍兴巡查之时,竟放任织造工千余人冲击王朋官驿,混乱中,织造局督办太监王朋被活活打死,这倒罢了,杜宏顶多也只是玩忽怠职之罪,罢官便是,可你岳父不知怎生的牛脾气,非说织造工闹事有情可陈,织造局与浙江布政使司沆瀣一气,此事另有内幕,于是上了份奏本,请求内阁严查”

秦堪糊涂了:“苏州织造局关绍兴何事”

牟斌斜眼瞥着秦堪这个官场新丁小白,叹了口气,告诉了他原委。

江南丝绸名满天下,其中尤以苏州丝绸为甚,早在永乐时期朝廷便在苏州建了织造局。派内务府太监专职督办,其成品除了专供皇宫大内,还课以重税倾销天下,这么出名的丝绸,仅靠苏州一城的织造工自然不可能满足天下的需求,于是督办太监向周边府县扩充生产地,诸如杭州。绍兴,宁波等府皆有织造工,而且浙江许多商人也建起了作坊。承包了织造局的丝绸生产,苏州织造局每年提供生丝,下达生产任务。完成后由督办太监接收,再冠以苏绸之名。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聪明的,生产经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