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若欲脱罪,物证不能留存。早在人证物证进京师的那天,丁顺便开始盘算主意了,偷取物证是丁顺所为,而伪造物证便是这位小吏的即兴发挥了。
看来小吏的官儿恐怕当不成了,毁人前途伤阴德,此事过后该跟牟斌打声招呼,把这位无辜的小吏安排进锦衣卫当个小吏,聊为补偿罢了。
何鉴果然勃然大怒,惊堂木一拍:“剥去官衣官帽,拿入大狱”
小吏惶然被押入大牢,公堂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唯独笑点低的太子殿下还在一个劲儿的哈哈大笑。
物证被掉了包,自然无效,堂上三位主审官如同脸上被狠狠扇了好几记响亮的耳光,面红耳赤抿着嘴一言不发。
邢昭等三名旁听官员表情阴沉,面孔不自觉的扭曲起来,看着杜宏和秦堪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努力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原本计划完美的构陷,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物证被盗明显跟秦堪脱不了关系,他是怎么办到的
堂上众人各怀心思时,秦堪微笑着打破了沉默。
“诸位大人,是否可以继续审案了”
何鉴回过神,咳了一声道:“人犯杜宏,物证么本官判定物证无效,现在传证人上堂,证人上堂之前本官再问你,是否认罪”
杜宏虽不知秦堪这些日子在背后做了什么,但很明显案情正在朝好的方向慢慢扭转,惊异地扫了秦堪一眼,杜宏挺胸大声道:“老夫绝不认罪”
“传证人上堂不多时,十三名穿着衙役公服的证人稀稀拉拉出现在公堂外,一直悬着心的邢昭三人不由松了口气。
很庆幸,证人没被偷走,一个不少全都在。
昨晚绍兴已传来了消息,被杀织工的妻女已被秘密接出来,一个不剩地灭了口,现在唯一知情而且与此案有关联的,只有布政使崔甑和眼前这十几名证人,虽然没有物证,但这十几名证人的众口一辞足以把杜宏定罪了。
何鉴缓缓扫视十余名证人,冷声道:“尔等皆是绍兴知府衙门的差役,吃皇粮,受天恩,本官问你们几个问题,尔等不得有一句虚言,否则王法无情,刀斧加身,明白了吗”
众证人皆点头应道:“明白了。”
“本官问你们,弘治十七年腊月十五,绍兴知府杜宏可有令尔等抽刀镇压闹事织工,残害无辜”
扑通
堂内十余名证人忽然朝何鉴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用温软的江南口音边哭边道:“大人饶命,我等受人逼迫,不得已而做伪证,有人用我们家人的性命相挟,命我等攀咬知府杜大人,否则诛我们全家老小性命”
噗咳咳咳
公堂上又是一片剧烈的呛咳声。
第一百九十五章绝地反击下
物证刚被推翻,人证也临堂改供,堂上所有官员感觉自己快疯了,何鉴一边咳一边使劲捶着胸口,左都御史戴珊咳得面孔紫红,白眼频翻,衙役大急,不停为老人家拍背抚胸顺气。
朱厚照坐没坐相,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趁人不注意,偷偷朝秦堪竖了竖大拇指。
尽管不知证人为何改了口供,但朱厚照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这事绝对是秦堪所为,连怀疑都省了。
邢昭等三名听审官员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面面相觑间,发现彼此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好大胆子,竟敢临时改供你们不要命了么”邢昭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指着十几名证人怒喝道。
“邢昭,你才好大胆子,公堂之上由我们三法司主审,何时轮到你插言再多一句嘴,本官将你轰出公堂”一直没说话的左都御史戴珊揉着胸口,一边喘息一边指着邢昭怒道。
邢昭闻言急忙垂首应是,巡按御史隶属都察院,戴珊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今日公堂上邢昭种种反常失仪的行为,已令戴珊非常不满了。
何鉴眉头深皱,看似无法推翻的铁案,此刻物证已失,人证翻供,案件正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扭转,可以肯定,今日必然无法定杜宏的罪了。
“堂下众证人,到底怎么回事,尔等速速据实相告,本官提醒你们。此案已上达天听,你们的每一句话本官都会派人详细落实,若有半句虚言诳语,本官必诛之”
一名证人朝前跪了几步,垂头泣道:“大人容禀,去年腊月十五那天,苏州织造局王朋派人来知府衙门求救。说有闹事织工冲击王公公的官驿,事态紧急,杜大人调用衙门内十余名衙役也就是我们这些人。急忙赶往官驿,等我们赶到时,王公公已被愤怒的织工们活活打死。杜大人见情势已不可控制,若下令拿人势必会造成上千人暴动,当时织工们已愤怒失控,杜大人向织工们好言相劝,绝没下过残杀织工的命令,小人敢以性命担保”
“你说有人以你全家老小性命相挟而做伪证,这是怎么回事”
“事发时杜大人正劝慰织工,大家被杜大人劝得三三两两散去,却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十几个黑衣汉子,抽刀在人群中一通砍杀。杀完后迅速离去,上千织工见出了命案,他们也不敢再闹,纷纷逃走,杜大人命人追凶无果。只好收拢受害者尸体,一边下令关闭城门,一边写下了陈情奏本,派人递向浙江布政司,谁知信使莫名被人射杀,而杜大人也被布政司派来的官兵软禁起来。而且我们的家人老小也被人挟制了,有人要我们做伪证,将织工被杀一案扣到杜大人头上,否则家小性命不保。”
“何人要你们做伪证”
证人犹豫了一下,道:“小人不知其身份,但听他们言谈时无意中说起,说做完这件事以后,崔布政使大人将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公堂内众官员倒吸一口凉气。
好了,事情渐渐明朗了,杜宏无罪,真正的幕后主使跟浙江布政使崔甑脱不了关系。
何鉴,戴珊,刘岩三人聚头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何鉴重重道:“传浙江布政使崔甑此案震惊朝堂,上达天听,作为此案的重要证人,崔甑自然早早来到了京师,今日开审,崔甑早就在堂侧的厢房里等候传召。
崔甑不仅是布政使,而且还是刘吉的重要党羽,坐在厢房里一边悠闲喝茶一边听着公堂上的审案过程,崔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简直幼稚以为暗中使个手段令衙役们翻供便能逃出生天么幸好刘阁老早有防备,衙役们就算翻供也于事无补,因为他崔甑的证词比衙役们的更重要,更何况
崔甑伸手入怀,他的怀里藏着一封信,信上惟妙惟肖地用杜宏的笔迹写着他一时冲动错误地下了杀害织工命令,并请看在下属同僚的份上救他一命的言辞,有了这封信以及崔甑的亲口证词,杜宏怎么可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