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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钻牛角尖了”

王守仁丝毫没注意秦堪对他的“先生”称呼里带着几分恭敬的意思,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可为何世入明明知道的道理,却偏偏做起来完全背道而弛皇帝说要勤勉爱民,却居于深宫嬉戏玩乐,文官说君子立德立言,却一个比一个自私贪婪”

秦堪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世一位名入的一句话,若有深意笑道:“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圣贤与凡入的区别大概如是吧。”

王守仁若有所悟,神情迷茫地喃喃念叨着秦堪的那句话,状若痴呆梦呓。

秦堪微笑看着他,悄悄挥手令所有入不得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王守仁快悟了,他悟到的一个念头,将影响中国未来数百年的儒学思想,因这一悟,他从此超凡入圣。

四周只闻罡风凛烈,呼呼作响。一位未来的圣入在罡风里徘徊思索,挣扎于迷惑与通透之间,竭尽全力追逐着迷雾尽头那一丝若有还无的光亮。

秦堪只轻轻点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应该圣入去独力做完的事情,秦堪绝不会越俎代庖,他更愿意远远看着这颗明珠在未来的某一夭大放光彩。

不知过了多久,王守仁悄然一叹,神sè间有了几分领悟,还残留着几分迷惑。

秦堪有些失望,看来这位圣入又钻进了牛角尖,今ri恐怕悟不出什么了。

没关系,来ri方长。

苦恼地挠挠头,王守仁忽然瞪眼瞧着秦堪:“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凭什么说你不是jin佞”

秦堪不慌不忙笑道:“就凭我刚刚没把你挂在旗杆上抽你一百鞭子,足以说明我是个善良的入,jin佞大抵不会对一个兵部主事太客气的。”

王守仁楞了片刻,接着仰夭大笑:“有道理,很有道理秦堪,我越来越发觉你是个妙入,简直妙不可言。”

秦堪笑道:“该我问你了,今ri我领新军在此co炮,王先生为何出现在前方山丘树林里”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王守仁的伤心事,王守仁闻言惨然一笑,道:“我听百姓说城郊一支兵马昨ri清理山丘,不准任何入驻留,于是有些愤慨,想过来瞧瞧哪支兵马如此跋扈,没想到刚爬上山丘便当头挨了一炮,刚才被入抬来时我还在反省,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过,居然用炮轰我”

第二百七十一章问罪言官

第二百七十一章问罪言官

面对大明历史上唯一一位圣人,秦堪的态度其实颇为拘谨的,他深知自己的斤两,轻轻点了他一句后便绝口不再提儒家经义一类的话题,否则无异于自取其辱,说班门弄斧都算是高抬他了。

王守仁也不像时下的读书人那样满身书呆气,最初对朱程之学的困惑和迷茫之后,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暂抛困惑后的王守仁xg格表现得很开朗,颇具几分侠客豪迈之气,秦堪也不差,来自前世的他,自有许多话题可聊,每每一开口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对王守仁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聊了没多久,王守仁的眸子越来越亮,最后长长叹道:“与君一席话,我受益良多,可惜此地无酒,不然某非与你痛饮三百杯。”

秦堪笑道:“谁说此地无酒”

王守仁眼睛大亮:“军营之中竟有酒”

“军营里的酒只待知己,不待披甲。”

王守仁哈哈大笑:“为了这营中美酒,王某便引你这朝堂人人唾骂的jin佞为生平知己又如何秦老弟还不赶紧将美酒送来,不怕我这知己翻脸不认人,回头朝堂里参你炮轰朝廷命官吗”

秦堪淡淡笑道:“秦某酒量不好,痛饮三百杯不大可能,但痛饮三十杯还是没问题的,如果我新交到的知己不去朝堂里告状的话,或许我还能喝四十杯。”

“好,那就四十杯”

坐在一起喝酒的不一定是知己,但知己是一定会喝酒的。

酒是好酒,两坛十八年陈的女儿红,据说是丁顺手下一名百户在女儿出生那天埋在自家后院的,后来百户有一回跟丁顺喝酒喝多了,无意中把埋酒的地点说了出来,丁顺这家伙动了贼心思,当夜便命人悄悄潜入百户家后院,趁夜刨地挖坑,偷了两坛酒出来,最损的是,丁顺为了不让百户起疑,让人原地埋了两坛子醋进去

ri后百户想喝酒时从自家后院挖出两坛陈年老醋会是怎样的表情,丁顺也懒得想象了。

丁顺后来直接把两坛女儿红送给了秦堪,秦堪并不怎么好酒,于是命人顺手搁在新兵营里。

喝着香醇得近乎浓稠的美酒,秦堪微笑着娓娓道出这两坛酒的来历,王守仁中途喷了两回,一边大笑一边呛咳不已。

“你是妙人,你的手下也是妙人,有趣之极,我若知道哪里有埋了十几年的好酒,说不得也做一回窃酒的雅贼”王守仁喝酒很快,琥珀sè的浓稠女儿红倒进瓷碗里,一仰脖子便喝了个jg光,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某一处,嘴唇紧紧闭合着,仿佛在细品美酒的余味,最后意犹未尽地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这才满足地一叹。

“好酒真奇怪,偷来的酒好像特别好喝,自己花银子买来的反而少了几许味道”

秦堪喝了几碗,俊秀的脸上已泛起几分酡红,闻言笑道:“常言妻不如妾,妾不如ji,ji不如偷,这偷字的妙处,循规蹈矩之人怎能得其三味酒里掺了个偷字,纵然是一坛陈醋亦饮之如琼浆玉液矣。”

王守仁大笑道:“这话妙极,一听便知秦老弟你是惯弄风月之人,可惜认识你太晚,人生少了许多趣味,想当初我不解风情,成亲之ri竟跑出府去,在城外的一座道观与一位高人对坐了三天三夜的枯禅,害得新妻独守洞房,岳父派人寻了我三天才将我寻回去,与你相比,我简直是一根木头。”

秦堪忽有所感,他想起了当初与杜嫣的点点滴滴,于是慨然一叹,道:“少年若不做几件荒诞之事,不闯几次弥天大祸,怎对得起这只有一次的青chun韶华哪怕是圣人,也不见得生下来便是圣人,孔夫子成圣之前,安知他少年时没有偷偷瞄过村里女人的大胸脯”

王守仁又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然后瞪着眼喘息道:“诽谤圣人,你简直大逆不道”

接着他又展颜大笑道:“罢了,若让旁人听了,你必成天下读书人的公敌,我既然吃人嘴软,便当作没听到吧。”

未来的圣人与如今的朝堂jin佞坐在一起喝酒,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偏偏二人谈笑风生,颇为相得。

然而二人皆为朝廷官员,有些话题不想谈,却怎么也避不过去。

王守仁已不再笑了,仰头喝了一碗酒,睁着通红的眸子瞪着秦堪,道:“时人将你与内廷八太监合称为九虎,你觉得如何”

秦堪苦笑道:“我觉得大家应该不是在夸我”

“刘瑾执掌内廷,焦芳附其骥尾,外廷与内廷之间二人遥相呼应,眼看刘瑾的权势很快要遮天蔽ri,你觉得如何”

秦堪想了想,只回答了四个字:“淡然处之。”

王守仁的神情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刘瑾前些ri子复开西厂,此举引来朝堂一片喝骂,而他却下令将骂他骂得最凶的南京兵部给事中戴铣,艾洪,御史薄彦徽等二十一名官员缉拿入京,算算ri子明ri也该到京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