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02(1 / 2)

院子不远处,叶近泉jg赤着上身,举着一块石磨,偌大的石磨在他手里轻若无物,随着他的意志在手上翻腾。

秦堪心中一动,走到叶近泉面前问道:“师叔,你随张宗师学艺几年”

提起张松溪,叶近泉急忙停了下来,神sè恭敬地往南面一抱拳,这才道:“十来年了。”

秦堪若有深意问道:“除了跟随张宗师学艺,你的入生应该还有别的经历吧”

叶近泉抿唇,脸sè有些难看了。

秦堪自顾道:“一代宗师大侠的入门弟子,竞混到沦为流民,被我从流民营里选出来当店伙计,与张永对打的时候分明手下留情,故作不敌,我家夫入三番五次试探你,你也非常配合,每次被她一巴掌狠狠拍到地上也不生气,东厂番子围攻我家时才显露出了真正的身手,后来主动请缨为我练新兵,军伍战阵无一不通,分明有将帅之才,随我出京巡视辽东,一路安营扎营,布置探子,安排粮草更是行家”

叶近泉神sè越发难看了。

秦堪却丝毫不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师叔,令师与我岳母有师徒之实,传延两代也是难得的缘分,你已没有家入,这世上唯一可称作家的地方,就是秦府,可称作你家入的入,只有我和我夫入,师叔就不打算跟家入说几句实话么”

第三百三十章师叔往事下

人都有一样的毛病,自己不习惯坦率,却要求别人对自己坦率,别人对自己有隐瞒便是不诚恳,不值得交。

秦堪也是凡夫俗子,自然不能免俗,最初发现叶近泉接近自己是带着目的之后,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那时甚至还对叶近泉产生过装麻袋沉江的杀机,毕竟这家伙整天待在秦府里,若真打着什么主意的话,有心算无心,杜嫣,金柳和两个小萝莉免不了一场劫难。

或许武人对杀气天生敏感,叶近泉大约也察觉出了什么,主动请缨练新兵是他的个人要求,也不排除他为了间接表明心迹,直到他出了秦府,老实待在营地里训练少年兵,秦堪才稍稍放下了防备。

一直想找个机会问他,可惜时机总是不对,如今辽东刚刚平定,今ri才算火候到了。

秦堪心里有很多问题,为何要接近他,为何故意藏拙,为何对军伍战阵如此熟悉等等

他相信叶近泉没有恶意,但他也希望能知道叶近泉的来龙去脉,从秦堪的xg格习惯来说,不知来历的人他第一反应会当成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么久,秦堪不希望叶近泉是敌人。

叶近泉紧紧抿着唇,脸部刚硬的线条露出深深的痛苦。

秦堪一直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等他的回答。

男人没那么多八卦心思,非要把别人的伤口剥开见了血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然后充满唏嘘同情地叹息几声。秦堪不喜欢这种卑劣的做法,但他不能不问。一路坎坷走到如今的地位,秦堪身边容不下来历不明的人,他已不仅仅是他,他的身上担负着太多人的前途。

丁顺就曾经私下里查过叶近泉,调查结果却几乎一片空白,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曾经干过什么,这令锦衣卫出身的丁顺感到非常不安。不止一次向秦堪建议拿问叶近泉,毕竟如今的秦堪周围已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利益和感情的圈子,秦堪是维系这个圈子的主心骨,他的身边绝不容有失。

叶近泉的牙咬得很紧,脸颊不停抽搐。

就在秦堪渐渐失望,转过身打算放弃时,叶近泉忽然在他身后开口了。

“我没有恶意。”

秦堪扭头微笑:“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你若有什么不良企图,这会儿坟头的草都该长得老高了,正因为如此,所以你还在我身边,我的后背还可以放心的亮给你。”

叶近泉垂头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本名叫叶长青。十年前,我艺成出师,师父离开我去南方游历,而我,入了边军。”

秦堪点点头。是了,这是实话。这些ri子排兵布阵,安营扎营,再看他以前训练少年兵,方方面面透着军伍的影子。

时至明朝中期,大明的军士不一定非要军户出身,早在土木之变后,朝廷损失了五十余万大军,那时边关告急,武备松弛,当时的兵部尚书于谦就曾提出过募兵以抗瓦剌,从此打开了民间募兵的口子,只不过时至今ri,大明的军队仍以军户世袭为主流,民间良善子弟人家愿意当兵的很少,没到活不下去的关口,谁也不愿拿命去换口中的吃食,代价太大了。

看叶近泉的样子,应该是自愿被招募进边镇的军士。

“恐怕不止是边军吧”

叶近泉道:“不止,当过宁夏边镇的副千户,还领了武毅将军的衔号。”

“后来是被撤职还是当了逃兵”

“当了逃兵。”

秦堪笑了,望着叶近泉的目光愈发好奇:“一代宗师弟子,论武力绝对勇冠三军,说你胆小怕死,打死我也不信,什么原因让你当了逃兵”

叶近泉冷冷道:“弘治十六年冬,鞑靼小王子入寇宁夏,我所在的灵州左屯卫奉命抗击,我与千户各领六百骑兵分道而击,五ri后与鞑靼前锋小股敌军相遇,那场厮杀敌我损失惨重,千户和他的六百骑兵战死,无一人存活,而我因为练过功夫,自保有余,拼尽全力周全,身负大小刀伤箭伤二十余处,终于将小股敌军全部击杀,而我的手下也只剩了不到三十人”

说着叶近泉忽然将衣襟拉开,露出古铜sè的胸膛,胸膛上各种刀口疤痕赫然在目,一道道早已愈合的伤口像蜈蚣一样爬满了上身,狰狞可怖,触目惊心之极。

“此战过后,我们近三十人已全是伤兵,无力再战,于是我领着大家返回灵州卫所休整,回程的路上,经过一个村子,却发现有人在屠村,不仅杀人放火,夺掠村民财物,还糟蹋村中女子,当时我以为是鞑子造孽,领着手下冲进了村子准备厮杀救人,结果却发现这群人穿着大明官兵的服sè,领头的人竟是宁夏卫总兵官李祥的小舅子”

叶近泉情绪渐渐有些激动,枯寂如死井的眼中燃起两团熊熊的火焰,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攥着。

“我领着人冲进去,一刀把这畜生的脑袋砍了下来,手下的弟兄将剩下的败类全杀了,闯了如此大祸,手下建议我们不当兵了,扮成百姓远离宁夏,我没答应。后来事情还是传了出去,回到灵州几ri后的夜里,李祥派兵把我千户所团团围住,我拼死冲杀,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而我那三十个手下,却全部陷落包围中,无一幸免”

叶近泉说到最后垂头哽咽,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