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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钢刀出鞘。刀刃映着火把艳红的光芒,散发出地狱岩浆般的气息。

浑身披挂的副千户常凤走上前按刀而立。虎目冷冷扫被死死围在间的葛老五等百余人,忽然暴烈喝道:“白莲余孽,意图不轨,祸国作乱,速速放下兵刃,束手就缚,否则格杀勿论”

街道两端的锦衣校尉齐上前跨了步,齐声喝道:“格杀勿论”

面sè苍白的白莲教众人沉默着背靠背,围成个小圆圈,倒也有几分军伍御敌圆阵的味道。

葛老五声不吭,沉默忽然冲天而起,人刚跃起半丈,腰间的刀便已出鞘,雪亮的刀尖直探常凤喉间

周围的校尉自然不会让副千户有失,三五人举刀便迎上。

百余名白莲教众趁机发动,众人挥刀且战且退,向西城门边艰难移动。

常凤嘿嘿冷笑数声,喝道:“既不受缚,全部shè杀当场”

嗖嗖嗖

阁楼上,房顶上,街道两旁早早布置妥当的连shè机弩纷纷激shè出冰冷的弩箭,箭矢如疾风骤雨,无情地向白莲教众头上倾泄而去

第轮箭雨下,便有十余名白莲教徒被shè了要害,身体瞬间失去力量,软软倒地失去意识之前,脑海仍残留着最后丝懊悔。

原来朝廷的钦差,并不像葛五爷说的那般没用,今晚这面天罗地,分明是早早为他们预设的呀。

深夜的雪越下越,天地间披上了层苍茫的面纱,如梦幻泡影,教人分不清这世间原本的黑白正邪,看不清芸芸万灵的今世来生。

唐子禾静静躲在个黑暗的小巷里,看着白莲教的弟兄们落入了锦衣卫的圈套,看着支支疾如闪电的弩箭shè进弟兄们的身体里,看着道道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劈砍在弟兄们的身上,那声声临死前的惨叫,像把刀子,狠狠剜着她的心。

唐子禾面无表情地看着,像尊石化的雕像,就这样看着白莲教的弟兄们在她不远的地方搏命,陨命,她的手握成拳,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绝sè面庞的表情仍如岩石般冷硬,可眼眶却蓄满了泪,浑身不可抑止地轻轻颤抖。

被锦衣卫屠戮着的这群人不是普通的香堂信徒,他们是跟随她数年,将白莲教的种子在天津城内发扬广的骨干弟兄。

百多人,就这样被朝廷当作猪狗牛马,无情地屠戮杀

秦堪

好深沉的算计,好毒辣的手段

唐子禾咬了咬牙。眼眶的泪水不知何时竟被她憋了回去,目光再次投向不远处激战的现场,唐子禾的拳头攥得发白。

明知不可为而为,是勇是愚,且待事情为过以后再论吧。

深吸了口气,唐子禾转身走到了小巷深处。

锦衣卫屠戮白莲教众时,唐子禾在小巷内敲了户人家的门。

这是户产人家,套两进的宅子,宅子里甚至还有位老仆人。略显陈旧的侧门内。传来老仆人战战兢兢的问话,不远处官府正在与白莲教杀成团,今晚官仓又起了火,城乱成锅粥,难怪这户人家如此害怕。

“是谁呀”

唐子禾不答话。继续敲门。

敲门敲急了,里面的老仆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当然,敲门的举动也让老仆人吃了颗定心丸,毕竟官府或强梁是绝不会这么礼貌的。

侧门吱呀声打开,老仆人举着灯笼凑近了,眯着眼打量了半晌。终于喜道:“原来是唐”

话没说完,抹雪亮的刀光抹过老仆人的脖子,老仆人圆睁着不敢置信的眼睛,脖颈处如喷泉般的鲜血却仿佛流尽了他的生机。

软软跪倒。仰头栽地,浑身剧烈抽搐几下,老仆人已没了声息。

临死他也没想明白,万家生佛。活人无数的唐神医,为何会对他个老人下此毒手。

佛与魔。永远同住在每个人的心里,有人将魔藏得深,他便是万人眼里的佛。

唐子禾反身掩上门,注视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仆人,声音颤栗却带着坚决。

“白莲是神圣的,却终免不了沾染鲜血,将功成万骨枯将功成万骨枯”

喃喃念叨着,仿佛说服了自己,唐子禾咬了咬牙,握紧了手散发着寒光的匕首,步步朝宅子的后院走去。

后院里,还有对年轻的夫妻,数月前,唐神医甚至还治好了年轻妻子的目疾,然而此刻,唐神医手却握着屠刀

葛老五仍在奋力厮杀,记不清自己的刀下劈翻了多少明廷鹰犬,也记不清别人在他身上劈了多少刀,他呼哧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不停地冒出鲜血,此刻的他,完全陷入了绝望。

身旁的弟兄们个接个地倒下,活着的已只剩下小半,锦衣校尉们似乎想要活口,下手也顾忌了许多,不然哪容得他们活到现在

葛老五也留了丝力气,这丝力气要等到最后时刻,反手用刀抹脖子。

朝廷厂卫诏狱里的刑具如何的惨无人道,如何令人生不如死,葛老五非常清楚,他绝不能活着被朝廷鹰犬们抓进诏狱。

周围鹰犬们劈向他的刀光越来越模糊,葛老五脸上的血sè也越来越少,直至片吓人的惨白。

惨然笑,葛老五知道,上路的时候到了。

右手翻转,刀刃的刃口朝向自己,无限悔恨的葛老五长叹口气,正要自刎当场时,却听得身后不远处的民居传来声轰然巨响。

所有人皆楞,情不自禁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