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直言进谏,陛下乃九五至尊,富有四海万民,天下一切皆为陛下所有,天下最精致的春宫图册,你,值得拥有。”
朱厚照楞了,刘瑾的脸却黑了。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他呈献给陛下的东西不论多么精巧,不论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到了这姓秦的嘴里便一文不值,仿佛刘公公献给陛下的东西全都是从垃圾堆里刨出来似的,岂有此理
殿内沉默片刻,朱厚照一把揪住秦堪的衣袖:“还有更精致的春宫画儿”
“有。”
“哪里”
秦堪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朱厚照,完全无视刘瑾快喷出火来的怒目。
虽然海运买卖令秦侯爷和刘公公暂时进入了罕见的蜜月期,可秦侯爷是个就事论事的人,爱公公,更爱真理。
朱厚照没察觉到秦堪和刘瑾之间的暗潮汹涌,迫不及待地翻着秦堪递来的春宫。
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粗粗扫了几眼,朱厚照便知道,秦堪呈来的春宫比刘瑾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仅画功上更细致更神似,而且每幅画旁的配诗也更具韵味。
朱厚照呼吸愈显粗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册,嘴里喃喃品位着册子里的诗句:“罗幔半欣,光景无边。诗咏无桃,花开合惧。浅深莫问,长短休嫌。金针欲下,玉股自悬。摩弄功夫,须在事先好,好不知羞的句子,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嘴里说着“不堪入目”,朱厚照的眼睛却瞪得比铃铛还大,闭眼细细再品了一番,终于睁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
“秦堪,你这册子果然精致多了,画它的人一定是丹青大家,这人是谁朕要将他召进宫里,任为书画待诏。”
秦堪拱手笑道:“陛下,此画出自苏州才子唐寅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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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欲求翻案
“唐寅”朱厚照茫然地睁大了眼。
很显然,名满江南的唐大才子,他的名声还没到上达天听的程度,朱厚照从幼时春坊读书开始,授他课程的,教他学问的,全是朝中有名望的老臣鸿儒,一本正经的道德先锋,他们教给朱厚照的只有圣人之言,儒家学说,正经学问之外的东西,他们是绝对不会让朱厚照知道的。
唐大才子的名字显然被老臣鸿儒们排除在正经学问之外。
一个考试作弊被革了功名终生不准再考,整日只知眠花宿柳,画些不知羞的春宫聊以度日的家伙,鸿儒们怎么可能在朱厚照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污染了东宫太子那颗幼小天真原生态心灵
“唐寅很有名吗朕为何从未听说过他”朱厚照对唐大才子产生了兴趣。
能画出这么不要脸的画儿,朱厚照觉得大家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朱厚照没听说过的名字,刘瑾却不可能没听说过,他是大明内相,又掌管着西厂,名满江南的唐大才子刘瑾自然是熟悉的,他甚至兴起过将唐寅纳入彀中充其幕僚的心思,如今的刘瑾权势已至巅峰,但是并非完美,他还欠缺很多,除了缺德以外,他还缺银子,更缺声望。
缺德没法纠正,缺银子随处可捞,缺声望就有点麻烦了,刘瑾听从了幕僚张彩的建议,广纳天下知名的大儒才子为其西席幕宾,用这些人原本具有的名望来堆砌他刘瑾的名望。
秦堪无缘无故送上唐寅的春宫。又有意无意地在陛下面前提起唐寅的名字,令刘瑾心中生出几分警觉。
这孽畜又想做什么
听朱厚照发问,刘瑾急忙恬着笑脸答道:“陛下,唐寅此人,老奴倒知道一点,据说此人徒具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虚名,这虚名却是民间好事者生搬硬套而凑就,然而此人的德行却颇为不堪,弘治十三年震惊天下的科考舞弊案,苏州举子唐寅和江阴举子徐经便是涉案者。经内阁李大学士严查之后。下令削了唐寅和徐经的功名,朝廷永世不复录用,于是唐寅从此纵情声色,眠花宿柳。终日放浪形骸与江南妓女为伍。生活窘迫不得不以卖春宫画为生。陛下,唐寅这人,不堪用”
甭管秦堪这孽畜打着什么主意。刘瑾决定什么都不管,先搅黄了再说。
坏人的思维总是相似的,和秦堪的想法一样,海运只能算是一杆子买卖,虽然有着共同的利益,但并不妨碍二人在别的事情上依旧保持敌对关系。
刘瑾话刚说完,却见秦堪一脸奇怪地瞧着他,刘瑾白眉一扬,皮笑肉不笑道:“秦侯爷,杂家没说错吧”
秦堪摸了摸鼻子,慢吞吞道:“刘公公明察秋毫,自然不会说错的,不过本侯与陛下谈论春宫风月,正是何等风雅之时,你却一杆子插进来说什么科考舞弊,什么不堪用,刘公公这么恨唐寅,难道你洗澡的时候被他偷看过,然后画了你的裸画贱价到处兜售”
刘瑾老脸都气歪了,却不料旁边的朱厚照噗嗤笑出了声。
“秦堪,你这张毒嘴真是你就不能给刘瑾留点面子吗”
秦堪自然不敢将玩笑开得太过分,以前朱厚照便直接提起过他和刘瑾之间的尖锐矛盾问题,秦堪也答应了朱厚照一定和刘公公相亲相爱,当着朱厚照的面,秦堪对刘瑾的态度还是颇为收敛的。
朱厚照接上刚才的话题,道:“抛开科考舞弊不提,这个唐寅终日眠花宿柳,醉眠温柔乡,倒也是个性情中人,颇有宋朝柳三变之遗风”
刘瑾刚才插嘴无故受了辱,此刻却也不敢再多言了。
秦堪笑着附和道:“陛下说得正是,唐寅和柳三变至少有四个共同点,一是不给钱,而且妓女情愿倒贴,这点最令人羡慕二是穷得叮当响,三是都非常有才华,四是朝廷对他们的态度都是永不录用。”
朱厚照总算听出秦堪话里的别样味道了,皱眉道:“秦堪,你这是话里有话吧”
秦堪表情平静地注视着朱厚照,道:“臣确实话里有话,陛下,弘治十三年震惊天下的科考舞弊案,其实是一桩冤案,臣想翻案再审,求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