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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日心中那股子大祸临头的预感,到底从何而来

刘瑾的右眼皮又使劲抽搐了几下。

匆忙的脚步声从司礼监外的长廊一直传到屋子里,刘瑾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了许多,不祥的预感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愈发加深。

一名小宦官面色苍白地踉跄奔到司礼监暖炕边,惊惶道:“老祖宗,不好了奉天殿外值殿太监张公公叫奴婢赶紧来报信,今日此时的金殿朝会上,满朝文武发动了他们众口一词参劾老祖宗您,要求陛下将您治罪诛杀陛下被他们逼哭啦”

刘瑾如遭雷殛,顿觉手脚冰凉,一股深深的绝望袭上心头。

呆呆怔忪片刻,刘瑾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将肩上披着的蟒袍随意一裹,抢将奔出司礼监大门,飞也似的朝奉天殿跑去。

眼中的景色在飞快倒退,沿路巡梭的禁卫和小宦官们向他行礼的身影也在倒退,刘瑾心急如焚跑得飞快,从司礼监到奉天殿,平日半个时辰才晃悠得到的路程,今日竟只一柱香时辰便赶到。

奉天殿外,刘瑾双手支在膝盖上,弯腰大喘着粗气,耳中却清晰听到殿内兵部左侍郎严嵩冰冷如寒铁般的说话声。

“臣,兵部左侍郎严嵩,三告刘瑾,伏乞天听”

刘瑾如坠冰窟,当下也顾不得朝仪规矩,几步抢将上前,殿门都没跨入便扑通一声在高高的门槛外跪下,凄厉大哭道:“陛下满朝文武公卿冤我,陛下救救老奴吧”

“刘公公,这第四杯酒,恕我还是不能敬你,你罔顾时势,不知新政凶险,强行清查官仓军屯,清查天下贪官,却不知变法之道唯徐徐图之,交换易子甚至妥协方可成事,因你一道鲁莽的新政谕令,逼反了安化王朱寘鐇,逼反了甘肃宁夏延绥将士,致使战火烧遍三边,三省百万百姓陷于涂炭,你罪孽之重,凌迟碎剐亦难赎这杯酒,敬三边无辜陷入战火而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百姓”

琥珀色的酒汁洒入黑土,秦堪握杯的手狠狠一捏,小小的酒盏应声而碎,瓷片深深刺入秦堪的手心,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纹路滴落。

仿若远古的血祭,告祭了无数贱如草芥的蝼蚁冤魂,却抚平不了家国的刺痛。

“臣,兵部左侍郎严嵩,三告司礼监刘瑾新政误国,逼反甘陕边军,致使生灵涂炭,社稷飘摇,百万百姓家破人亡,此皆刘瑾之罪也”

严嵩没管殿外刘瑾嚎啕般的求救,眼睛都不眨地平静禀奏着刘瑾的罪名。

殿外,刘瑾的嚎啕声猛然一顿,接着如厉鬼般嘶吼道:“严嵩你信口雌黄,构陷杂家甘陕造反皆朱寘鐇之罪也,与杂家何干”

严嵩从怀里掏出一张略显破旧的纸,双手高举过头顶,激昂道:“臣非构陷,这里有平叛总兵官杨一清和监军张永八百里快马送到京师兵部的军报,还有逆王朱寘鐇造反时遍传甘陕的檄文一份,请陛下御览”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决战金殿下一

逆王朱寘鐇造反的檄文

金殿内短暂的寂静过后,又是一阵喧哗。

说起这份檄文,满朝文武早有耳闻,从古至今但凡有长远图谋的野心家们造反总会有檄文面世,他们不像被逼起义的农民军那样盲目混乱,野心家的造反都是一步一步有规划有步骤的,为求造反的名正言顺,檄文这个东西必不可少。

以朱寘鐇的皇族身份,他若造反必然有檄文,否则就是作死了。

可奇怪的是,朱寘鐇造反半个多月后,他的檄文居然还没传到京师,这就令京师不少文臣武将感到蹊跷了,直到各衙门官员派出信使或家仆离京去西北询问,而那些信使和家仆全部被西厂番子在京师城外截杀,大臣们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为了一份檄文而动用西厂上千人马封锁官道,甚至不惜杀人灭口,朱寘鐇造反难道跟刘瑾有关系

这些日子来,甘陕造反檄文已引起了诸多大臣的猜测,檄文的内容也就成了京师最神秘的话题。

谁知此刻严嵩不仅拿出了朱寘鐇造反的檄文,而且直言朱寘鐇是被刘瑾逼反的。大殿轰地一下沸腾了。

兵部尚书刘宇站在朝班里,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是兵部尚书,按理来说,这份檄文他应该知道得比严嵩要早,可事实是,兵部侍郎拿到了檄文,而他兵部尚书却仍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杨一清和张永为何不将檄文发给兵部尚书,反而发给兵部侍郎严嵩为何一直不提此事偏等到今日才拿出来为何那么恰巧,今日便成了对付刘瑾的证据

一丝阴谋的味道闪过刘宇的脑海,是谁,在背后舞弄长袖,翻云覆雨

相比之下,殿外跪着的刘瑾才叫真的心神俱裂,他是清楚知道檄文内容的,更清楚这份要命的东西公诸于朝堂会是怎样后果,否则他也不可能丧心病狂不惜一切代价命令西厂番子拦截它了,可谁知这东西今日竟然还是落到了秦堪党羽手中

“陛下莫信他老奴冤枉,檄文是假的是朝中诸臣恶意构陷”

刘瑾凄厉嘶吼,跪在地上的双膝甚至蠢蠢欲动,若非看在严嵩年轻力壮厮打不过,刘瑾真想扑上去将他手里的檄文抢过来揉碎了吞下肚去。

这句欲盖弥彰的话连殿上的朱厚照都察觉到有点不同寻常了,于是拧着眉道:“朱寘鐇是被刘瑾逼反的檄文里说了什么”

严嵩垂头将手里的檄文捧高,平静道:“真假曲直皆在檄文中,请陛下自己看吧。”

值日宦官瞧了瞧朱厚照阴沉的脸色,然后踮着小碎步下来将杨一清的军报和檄文接过,小心地捧到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咬了咬牙,翻开了朱寘鐇造反的檄文,刚看了两行,朱厚照的神情便猛地涨得通红,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抬起头来复杂地看了殿门外跪着的刘瑾一眼,又垂下头继续看起来。

匆匆扫完檄文,朱厚照忽然双手将檄文刷刷撕了个粉碎,大怒道:“混帐简直无法无天”

群臣一凛,对檄文的内容愈发猜测不已,也不知朱厚照刚才骂的是朱寘鐇还是刘瑾,大家不由细细寻味起来。

刘瑾心知不妙,跪在殿外砰砰磕起了响头,凄然叫道:“陛下莫信檄文,必是逆王朱寘鐇冤我自古逆王造反找的理由千奇百怪,如何信得老奴这十年来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念,掌管司礼监亦本本分分,全按陛下的意旨行事,至于说老奴新政误国,老奴更是冤枉,外臣或许不知,但陛下的内库去岁至今年,入库银两比先帝爷年间增了一百多万两,这些全是老奴新政里增开矿税,增设皇庄和卫所军户开荒屯田之功,就连陛下兴建豹房的银两,亦全是内库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