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光坐在位置上,想了想,干脆将手中的笔搁了下来。
“他如今在何处”
“仍在刑部,不得大长公主吩咐不敢耽搁查案。”崔道谨慎的说道,再不敢露出一点偏颇。其实他如今中心已经有如鼓擂,林沉衍病势不轻,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病情会延误。
揽光心中嗤笑,林沉衍他又岂会是这样委屈自己的这事情原本就是他来帮衬自己的,难道他会真会因为这事情而去搏命
可再看崔道的神情,无论如何都是不像有半句虚言的。她到了嘴巴的话突然一转,“去刑部。”
数日来,她一直奔波,累积在身上的伤病也未得到丝毫静养调息。可也好在她这具身躯,仿佛早已是经过了千锤百炼,而这些落在她身上,却只能更磨炼其心志的坚忍。
出宫路上,揽光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随即对同乘的崔道吩咐:“魏东臣那些再多派些人手。”
崔道抬头,“前几日,驸马向让臣借了兵卒调去玉清池保护魏大人。”
揽光看了他一眼,眸中幽暗的,而后未发一语的挪了回来。
等到了刑部后堂,果然是看见林沉衍坐的桌前堆满了公文。他此时身躯微微向后仰着,背靠着圈椅靠背,一份摊开的公文捏在手中微抵在前胸。
揽光靠近了,才发现他正闭合着双眼,而那张脸上苍白中透出一点不正常的绯红,呼吸也未有平日的沉稳有力。只看一眼,都能感觉到他肌肤的滚烫。
竟是这样的睡着了
她停顿了稍稍,倾身想要拿那桌子上已经用朱砂笔写了字的公文来看,可手才刚伸过去,就已经缓了下来。
揽光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终究心软了起来。她刚要转身离开,林沉衍偏又醒了过来,哑然开口道:“公主。”
他皱了皱眉,似乎是才刚恍过神来,将手中捏着公文重新搁在桌子上,人也做得端正了起来。
“萧氏已经查得七零八落,而工部的确”他滔滔不绝,而那原本沁人心脾的声音中带着沙哑,让人心中不由随之窒闷惋惜。
揽光上前,将他手中捏着的公文抽了过来,轻喟道:“你下去休息吧。”
林沉衍诧异的抬头,似乎这才是他近几日来第一次这样毫不避讳的注视着她的眼眸,“不用。”
他将这两个字迅速撂下,又飞快的低垂下了头。像是揽光的眼眸中有什么是他不能触碰的东西。
二人都再没有说话,四周静静的,却有在权利的漩涡中少能体味的宁和。
明明这堆积着的厚厚公文中,就是大膺最核心的政事,但波涛汹涌却又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去。
“这儿有崔道在。”揽光难得坚持了一回,她将林沉衍重新打开的另外一本公文稍推了几分。大约是以前太过于鄙薄不屑,以至于今日不过是几分关切一句,都显得有异乎寻常的尴尬在里头。
林沉衍才刚要将视线转到揽光脸上,又猝不及防的咳了几声来,他握着拳头抵着唇,低声咳着。“公主岂知当日闵琨并非不想入宫,却是被宁祜南在宫门外截了下来”
揽光不知。她也培植了一些密探眼线,若真是在皇宫外发生的事情,为何自己半分消息未收到他却知道了她看着眼前那清隽的青年,眸中的探究之味愈加浓了。
林沉衍已非昔日林沉衍,纨绔底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势力和手段
“你是何意”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更新晚了
、68杀,入魔
这声音清冽,有如珠玉落盘。
“公主可想过宁祜南为何要如此做”林沉衍一面将桌上公文一摞摞重新整理,一面开口反问。
揽光不稍多想就大约能通透其中曲折,她抿了抿却没有将自己揣摩的数说出来。闵琨入宫必然是拿了东西来向她求饶的,萧氏这次在背后何如算计,相信他也必然明白得一清二楚。
宁祜南阻他入宫那想必和她眼下动作不无关系。
隔了片刻后,林沉衍却带着担忧又摇了摇头,语气中包含几分怅然道:“魏大人此番重新查理案子,要收集的证据也都差不多齐整了,在搁置下去只会让萧氏有更多的时间来从容应付。”
揽光在他脸上轻轻的扫过,意图发现些许不同寻常的迹象来,她隐隐觉得林沉衍方才的话只说了一半。
“你是指魏”她猛然醒悟,又顿时住了口。
宁祜南他是想要借萧氏之手来做掉魏东臣
若果闵家不反击,那萧氏罪证就几乎都是魏东臣出力收集,何况他们昔日就忌惮此人,这时候必是要杀之而后快的。
他们果然是起了杀机。
揽光一时脸上冷峭,当日魏东臣出狱她就隐约猜到,他锋芒太盛,加之要做的事情必定树敌太多,恐怕会招致杀身之祸。她看了一眼林沉衍,他看似更多了一份沉稳冷静,有条不紊的指着两堆公文道:“这些是萧秀之和萧协那两支的罪证,而这一摞是和萧敏从有关系。”
他说完,脸上也渐渐显露出了一点郁色。萧敏从太奸猾了,搜寻来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咳咳”他闷声咳了两声,捂着唇,但那后背依然是的挺得笔直,只是微微垂着头。
这咳嗽声多少有几分震到揽光,她目光低敛的看着林沉衍。忽而又想到,魏东臣那边他到底是比自己早一步想到,几日前就增派了人手在那。而看他眼下,虽然带病,做事情也都条理分明,没有一丝凌乱。
先前在宫中是她妄自恶揣了此人。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面,林沉衍如何看来都是尽心尽责,没有一丝懈怠和推诿的。
“你去休息会吧。”揽光声音淡淡的,这次里头却带着不容违抗的气势。“本宫带了御医来。”
林沉衍抬头,见她执意如此,遂将手中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口中轻道:“好。”说完后,他倒也是好不磨蹭就起身出去了。
揽光见他走后,便坐到了那位置上,将林沉衍整理好的公文粗略的翻看了一遍。这一看,倒是连她自己都要生出几分赞叹来。上头红色的的批复写得端正有力,而公文上含糊不清的地方都做了标志。这样细致,必然是耗费了一番心思在里头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手周围,那些公文都经过了林沉衍这样的览阅。
揽光心中微动,等再低下头去细细翻阅的时候,脸上又不由得凝结起了一分清霜。一来是因为关于萧氏主心骨的那三个人所收集到的罪证太轻,可事情虽不至误国误民的地步,但这侵占土地、鱼肉百姓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她虽知站在大膺朝堂上未必会有一人的身家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