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衾踢了踢着,听了这些话心软了,气也泄了,身子一松跌坐回了软榻上。一时殿内静了下来,只有老太监吃疼的抽泣声。裴衾直愣愣的坐着,忽然又捧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却说明月宫那头,却是同样一副光景。
宫女太监守在殿门外,进不去内殿。两个挨着殿门的小宫女听见里头细微的响动面面相觑,一人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这几日有些”
在她近旁的宫女略微长些,眉头一皱打了个眼色。
起先说话的那个立即闭了嘴,紧抿着唇不敢再做声,可殿内那些幽幽弱弱的啜泣声如水波一般层层推涌而来,越加叫她心绪不宁了起来。公主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她从别的宫调来明月宫伺候时日不长,可当日也曾见过大长公主是何等气势侵人,又哪里哪里会想到大长公主也会有落泪的时候。难道是因为前几日失足台阶一事可却也未见公主这几日有前往看望小皇帝的。
宫女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将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说出。可她挨得近,里头传出的声音源源不绝,叫她越发有种难言的心惊胆跳。
“怎么回事”
忽然一道云纹缎裳衣摆落在了她眼前,上头传出的那个声音低沉醇厚。宫女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居然是走了神,立即俯身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侯爷驾临。”
“宫门怎的关了你们都在外头做什么”宁沽南略垂着眼将视线在一众人身上扫了扫。
“公主在里头安歇,命奴婢们外头伺候。”宫女声音越发恭顺。
宁沽南无甚波澜的脸上两道眉稍稍紧了下,薄唇微启吐道:“开”
宫女心头一颤,立即敛裙起身将宫门推了开来,躬身等宁邺侯进了里头再将宫门合上。
“啊”殿内那道柔弱身形发觉有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先前蒙着脸哭了一通,此时抬手胡乱在面颊上抹了两把,仓皇不定的慌张模样。
宁沽南停驻在不远处,隔得不近不远,望着她的目光却是一分分的冷了下来。漆黑的眼眸犹如吸人坠入的深渊,里头又犹如攀出了毒蛇吐着信子在“揽光”脸上舔过。原本依坐在床榻前的“大长公主”身子已经有些发软,她坐在原地,呆滞的张了张口:“候侯爷”
他未曾开口言语一声,却已经是逼得她心中底气溃泄,只觉得她大约逃不出死这一字了。如此想着,脸色也就越发发了白。
“这几日,朝中已经起了不少流言。”宁沽南眯着眼,细长的眼眸被睫毛遮挡,叫人望不清楚他眸色的变化。宁沽南稍稍一顿,继而才又开口道:“你以为这明月宫换了人,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外头就没人知道了”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平心静气似的一字字吐出,竟不见有半分波澜起伏。
然而越是这样不动声色,“大长公主”的心中越是忐忑不定。缓过这一时片刻,方才呆滞的思绪也回转了过来。她挪了身子,朝着宁沽南跪了下去,伏着头肩头微微颤动。
“明日起,带着小皇帝上朝。”宁沽南开口。
这位“大长公主”藏了心事,原本自从那日台阶失足之事后就有些避讳小皇帝裴衾,连日里除了遣了太监去嘘寒问暖外,自己也只推说脚腕有伤不曾亲自探望。而宁沽南此时这样说,她知道自己是不能避让了,只能柔顺的称“是”。
宁沽南眼帘微垂,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又好似从未将这个人看入到眼中。衣袂轻微转动,宁沽南转了身负手而立。“那日的事情暂且揭过,若再有下回”
“奴婢不敢了。奴婢再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宁沽南面上却是泛起了些微冷笑之意,若非是这张脸能暂且保住她的命,她早就
“裴衾年岁小,你多亲近亲近他,他便也忘了当日的事情。何况过不了几日便是盂兰节。”
盂兰节
、第160章
上
“盂兰节”林沉衍皱了眉,想了想又摇了头,沉吟道:“不妥。”
崔道立即辩驳道:“恐怕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如今不单皇宫,就连整个京都都已经是在宁沽南的控制之下。他手中又持有虎符,臣只怕”
“宁沽南如此之人,就算是盂兰节皇帝和公主会出宫,他未必会松懈了守卫。恐怕早围得如铜墙铁壁,不弱皇宫了。”林沉衍手中捏着一把蒲扇,一面说着,一面将那扇子翻来覆去的把玩。
崔道得知真相的这段日子下来寝食难安,在朝中更要提防宁沽南,步步都如履薄冰。饶是如此,也仍有比往日多上许多捡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弹劾了呈送上去。崔道原本只是清瘦,如今却有些瘦得没了人形,乍眼看过去不像朝廷官员倒像是外头逃荒来的饥民。他两道浓眉皱得紧紧的,眉心挤出了个川字,还想要张口却忍住了,忧心忡忡的看向揽光。
那边揽光正低头查看四处收集来的消息,顺着当日孙词所说的去查,果真是查到了不少新的东西。但听一直不绝于耳的两道声响都停了不说,她才微带了几分诧异的抬了头。
“公主意下如何”崔道满腹忧心,只怕白白错过这次机会。
揽光抿唇一笑,底下头去继续看着手中呈送上来的这些密件,“你先说说你是如何布置的”
这件事情,崔道其实早已在谋划。自那年皇宫大火一案后,盂兰节的规制已比之前大了许多,又是要皇帝亲自带着文武百官去掖湖放灯祭祀的。掖湖位于帝陵山脚,正是山间清泉汇聚而成的湖。然其实那片湖水犹如一个葫芦状,虽然连通却有一处骤然窄紧,故而又被分别称作小掖湖和大掖湖。
“盂兰节那日皇上会在小掖湖放灯,而百姓在大掖湖放灯,虽是隔湖相对,可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正好将一举揭露宁沽南的狼子野心。臣早届时会安排公主乘船从大掖湖逆流而上去往小掖湖,到时众人见两位公主,自然疑心。加之这几日宫里头那个几日不曾垂帘议政,朝中早已经人心惶惶。此法虽然大胆,但仍可冒险一试。天下悠悠众口难堵,谅那宁沽南也不敢在那个时候做出格的事情。”崔道一鼓作气将思虑的法子说出来。
“噗。”揽光不禁发笑,她斜着眼看向他,笑吟吟说道:“不若直接再百姓面一刀了解了大长公主,如此,除了傀儡皇帝把持朝政的恶妇他们还会拍手称好。”
崔道被这话一堵,也是哑口无言。民间的大长